黛玉受封鄉君,可是讓賈府大大的長了一回臉。
雖然不年不節的,但最近這段時間,榮國府可謂是貴客盈門。
眾多平日裡因各種緣由而減少了彼此往來的家族,竟然也紛紛遞上了拜帖,表示要前來拜訪。
尤其是那與賈家同屬四王八公一脈的女眷們,更是如同潮水一般接連不斷地湧向榮禧堂。
她們每次到訪時所說的話語之中,無一不是透露出對黛玉的強烈好奇心,儘是渴望能夠親眼目睹其風采的意思。
好在黛玉早早便預見到了會有這般情形發生,事先便已與賈母仔細商議過應對之策。
考慮到自己目前仍處於守孝期間,實在不宜過於頻繁地接待外客,以免有失禮數。
因此,當這些女客們滿心期待而來時,賈母依照之前與黛玉所商定好的說辭,委婉地將眾人的好奇心阻擋在了門外。
如此一來,確實為黛玉省去了諸多不必要的煩擾和應酬。
時光匆匆流逝,眼看著距離黛玉除服的日子已然越來越近。
那些原本就與賈府關係頗為緊密的世家大族們,想見黛玉的念頭非但沒有絲毫消減,反而愈發強烈起來。
也不知道究竟是通過何種途徑,亦或是使用了怎樣的手段,就連賈母、賈赦以及賈政等人最終也不禁為之動心。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他們決定待到黛玉除服之日,定要精心籌備一場盛大的宴會,好好地操辦一番,也算是慶賀她受封鄉君了。
得知賈府的這個打算,黛玉不禁覺得頭皮發麻,急忙喊停。
賈家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在皇室心目中稍稍挽回了些許形象。
然而,這才過去了沒多久,他們居然又開始飄飄然不知所以了。
僅僅隻是親戚家的一個姑娘被封為鄉君而已,賈家竟然就能召集來四王八公一脈那些功勳權貴之家的人,齊齊到場祝賀。
這般大張旗鼓的舉動,難道是想堂而皇之地向皇家展示,賈府那強大得令人畏懼的勢力嗎?
難道他們就毫不擔憂,皇家會因此對賈府重新產生懷疑,認為其暗中勾結朋黨、圖謀不軌?
畢竟自古以來,帝王最為忌諱臣子們拉幫結派啊。
黛玉深知其中利害關係,私下裡求見賈母,言辭懇切地與她詳細剖析了一番“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個淺顯易懂卻又至關重要的道理。
她還提醒賈母,如今的賈府距離完全恢複昔日的元氣,尚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之前所實施的一係列舉措,諸如開源節流、懲治刁奴、興辦族學,也不過是剛剛初見成效罷了。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夠重開肆意揮霍無度的口子,不然用不了多少時日,賈家必然會再度陷入先前那種入不敷出的困窘之境。
更糟糕的情況或許是,因過於招搖顯擺,從而惹惱了皇家,給整個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黛玉的一番貼心之言,總算是讓已經有些上頭的賈母,恢複了幾分冷靜。
回想起自己在夢境中所看到的賈府的未來,果然印證了一條盛極而衰的宿命軌跡。
當初興建大觀園、元妃省親的時候有多輝煌,之後的衰敗也就有多迅速。
賈母隨後又想起,四王八公一脈中,還有跟甄家緊密相連的北靜王府這個不定時炸彈。
之前同賈敬等人商談賈府未來走向的時候,還說好了要儘量遠離北靜王府和甄家。
雖然不清楚他們在未來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而引起皇室的忌憚,反正他們賈家不感興趣,也不想參與。
結果隻是被幾家女眷巧舌如簧的這麼一勸說,賈母竟然就已經有了大擺宴席、為黛玉慶祝的念頭。
現在回想起來,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以北靜王府、甄家同賈家之間的關係,這樣的場合,發帖子時自然不能漏了他們,否則就是失了禮數。
到時候倘若北靜王府和甄家的人果真依約而來,那在外人的眼中,賈家與這兩家之間的關係豈不是會變得更為緊密,仿佛同氣連枝、休戚與共一般?
一想到此處,賈母情不自禁地拉起了黛玉的纖纖細手,滿心誠摯地向她表達感激之情。
彆看黛玉隻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家,但這份眼界和見識,竟然遠超他們這些曆經世事滄桑的成年人。
然而,此刻令賈母感到頗為煩惱的是,就在此前接見賓客之時,由於實在難以招架住那些貴婦人們的巧言唆使和極力鼓動,自己不慎露出了些許端倪,表示將要大排筵席來為黛玉慶賀一番。
可如今形勢突變,如果陡然改變主意,恐怕難免會淪為他人的笑柄啊。
麵對如此棘手的狀況,黛玉卻是表現得格外豁達灑脫。
她微笑著對賈母道:“外祖母不必為此事憂心忡忡,您儘可將所有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隻需對外宣稱我因剛除服出孝不久,心境尚未徹底平複,故而暫且不願會見過多的外客,也著實無意舉行什麼盛大的慶典活動。如此一來,便可將那些前來探詢究竟的人,統統拒之門外了。”
賈母聽到這話後,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歎息道:“都是我們這些大人招惹出來的麻煩,怎能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卸到你這樣一個孩子身上呢!”
黛玉聽後微微一笑,輕聲回應道:“外祖母莫要為此事發愁啦,其實並無大礙。我年紀尚小,偶爾耍些小性子,也是在所難免的嘛。再者,不管怎樣,我好歹也是皇上親自冊封的鄉君,即便到時候那些權貴們心中有些不滿,諒他們也絕不敢明目張膽地表露出來。畢竟眼下,我的聖眷正濃著呢,誰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找我的不痛快,那無疑就是對皇室不敬。所以相較之下,還是以我的身份來應對此事更為妥當一些。雖然如今咱們賈府不太適宜與這些權貴之家過於親密往來,但也斷不可因這麼一點兒小事,就四處給自己樹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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