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黃花觀,將百眼魔君和那顛覆認知的真相暫時留在身後,孫悟空一行人繼續前行。
腳下的土地逐漸變得焦黑、龜裂,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硫磺與灼熱岩石混合的刺鼻氣味。
遠方的天際,被一種不祥的赤紅色所浸染,仿佛天空本身都在燃燒。
越是前行,氣溫便越發酷熱難當。
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巨大熔爐在前方噴吐著烈焰,連呼吸都變得灼燙。
大地乾涸,草木絕跡,隻有一些奇形怪狀、耐高溫的赤紅色晶體在嶙峋的怪石間閃爍著微光。
這裡,便是八百裡火焰山的地界。
與盤絲洞、黃花觀那種潛藏殺機、需要應對妖邪的情形截然不同,火焰山的外圍,呈現出一種死寂般的“乾淨”。
彆說攔路的小妖小怪,就連一隻活著的蟲蟻都難以尋覓。
孫悟空那自然流轉的準聖氣息,在此地如同烈日驕陽,任何稍有靈智的精怪,早在數十裡外便已感受到那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逃得無影無蹤。
一路行來,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順利到近乎無聊。
“嘖,這地方,除了熱得能把俺……呃,把俺烤熟,倒也清靜。”
赤尻馬猴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汗,他早已寒暑不侵,但是這些火焰裡麵居然帶著一絲絲三昧中國的感覺。
不過他依然語氣帶著一絲調侃,“連個解悶的小妖都沒有,全被咱們大聖的威風嚇破膽了。”
天命人李司梵緊握著兵器,警惕地環顧四周,這過分的平靜反而讓他心頭不安:
“馬元帥,不可大意。越是平靜,越可能暗藏凶險。按常理,這等險地,必有強大妖王盤踞。”
李維感受著空氣中狂暴的火屬性能量,以及那股仿佛能焚儘一切的意蘊,點頭附和道:
“天命人說得對。此地火靈之力異常活躍且暴烈,絕非天然形成。而且,我似乎感覺到一股……熟悉又令人不安的氣息。”
他看向孫悟空,後者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火眼金睛眺望著火焰山的最深處。
孫悟空淡淡道:“熟悉就對了。這山裡的火,跟俺老孫當年在太上老君爐子裡蹭的那把,算是一脈同源。”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太上老君的八卦爐?
那這火焰山的來曆,可就耐人尋味了。
他們頂著灼熱,繼續深入。翻過幾個燃燒的山頭,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平坦的、如同被琉璃化了的盆地。
盆地中央,熱浪扭曲了空氣,地麵流淌著暗紅色的熔岩細流。
而在這片絕地的邊緣,一座由黑色巨石壘砌而成的、風格粗獷卻透著邪異的洞府赫然在目。
那裡,本該是此行的關鍵所在,平天大聖牛魔王的勢力範圍,或是其子紅孩兒的巢穴。
然而,洞府前空無一人,既無妖兵把守,也無妖氣衝天,隻有那永恒燃燒的山火在劈啪作響。
“奇怪,牛魔王呢?紅孩兒呢?”
赤尻馬猴撓了撓頭,“按說這倆都不是安分的主兒,怎會如此安靜?”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一道白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不遠處的一塊焦黑巨石之上。
那是一個身著月白道袍的男子,麵容清俊,卻帶著一股化不開的憂鬱與風霜之色。
他手持一個金碗,腰間掛著一個看似普通的青皮葫蘆,周身氣息與這火焰山的暴烈格格不入,反而有種出塵的仙家氣韻,隻是這氣韻中,摻雜了太多的凡塵牽掛與焦慮。
他便是這八百裡火焰山的土地神。
隻是這位土地,與尋常那些矮小老邁的土地公公截然不同。
白衣土地的目光焦急地掃過火雲洞,又環顧四周,最終才落在了孫悟空一行人身上。
他的眼神先是茫然,隨即露出了極大的困惑,尤其是在看到孫悟空和李司梵時,那困惑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驚疑。
“兩……兩個?”
土地低聲自語,眉頭緊鎖,
“天命軌跡之中,應隻有一位天命人至此……怎會……怎會有兩位?而且其中一位的氣息……怎會如此……”
但他的困惑隻持續了一瞬,便被更強烈的情緒所取代——那是一種近乎偏執的擔憂和急切。
他身形一晃,便來到了眾人麵前,無視了孫悟空那深不可測的氣息,也忽略了赤尻馬猴的警惕和李維的審視,他的目光直接鎖定看似為首的孫悟空急聲問道:
“你們!你們可曾見過鐵扇仙子?她是否在洞中?她現在何處?”
他的語氣急促,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關切,仿佛尋找鐵扇公主是他此刻唯一重要的事情,
什麼天命人,什麼西行取經,都與他無關。
孫悟空看著這位失態的土地,火眼金睛微微一閃,已然看透了他的根腳,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鐵扇公主?俺老孫為何要告訴你?你又是誰,在此尋她作甚?”
土地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唐突,但他心係伊人,也顧不得許多,強壓下焦躁,拱手道:
“貧道乃此方土地。鐵扇仙是在下的師姐,貧道有急事尋她!還請告知!”
“師姐?”孫悟空故意拉長了聲音,
“俺老孫怎麼記得,鐵扇公主是牛魔王的夫人,羅刹國的公主,何時成了你兜率宮看爐童子的師姐了?”
“你?!”土地渾身劇震,如同被雷霆擊中,猛地後退一步,臉上血色儘褪,指著孫悟空,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你……你怎知兜率宮?你……你不是天命人!你到底是何人?!”
孫悟空不再掩飾,隻是稍稍釋放出了一絲屬於齊天大聖、屬於準聖境界的獨特威壓。
那並非刻意針對,隻是如同高山仰止,自然流露的磅礴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