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一群土匪如潮水般湧入吳府。
暢通無阻。
原本應該戒備森嚴的吳府,此刻卻安靜的可怕,府中上上下下,除了極個彆幾個愛折騰的人,其他人皆睡得人事不知。
土匪頭子張麻子手持大刀,一臉凶相,帶著手下徑直衝進吳老爺的房間。
本想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教訓一下這位平時囂張跋扈的吳老爺,可當他們踹開緊閉的房門,卻發現吳老爺麵色青紫,直挺挺地倒在距離桌子較近的地上,已然早已沒了氣息。
一旁的小妾嚇得花容失色,驚恐的尖叫起來。
張麻子見狀,不耐煩地一巴掌揮出去,直接將小妾抽暈在地。
他環顧四周,看著這奢華的房間,心中怒火愈發旺盛,大手一揮,惡狠狠地喊道:“值錢的拿走,拿不走的燒!把這該死的地方燒個乾淨!”
一眾土匪得令後,瞬間如脫韁的野馬般四散開來。
奇怪的是,他們行動起來竟似是對這吳府無比熟悉,沒有絲毫的摸索與猶豫,一部分迅速衝進柴房,扛著一捆捆柴火,腳步匆忙的穿梭在回廊間,在庭院、大堂、各個房屋的門口堆成小山。
還有幾個土匪抱著陶罐,裡麵裝著刺鼻的菜籽油,他們沿著柴堆,將油均勻的潑灑,刺鼻的油味迅速彌漫開來。
另一部分則徑直朝著吳家存放寶物的倉庫奔去。
倉庫的大門被幾個人合力猛地撞開,刹那間,滿室的金銀珠寶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線下,這些光芒如同點點繁星,晃得人睜不開眼,土匪們站在門口,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立當場,眼眶裡卻慢慢泛起淚花。
他都那麼有錢,為什麼還搶奪他們賴以生存的碎銀幾兩?
這裡曾經不叫吳家村,而是他們從小生活的聞竹村。
有一天,吳老爺帶著一群人強勢地闖進了這個寧靜的村子。
吳老爺身前還站著一位身著道袍的,肥頭大耳的神棍,那個神棍一進村,便四處查看,又是掐指,又是搖頭晃腦,最後大驚失色地對吳老爺說道:“老爺,此地風水絕佳,乃是文曲星的孕育之地,日後必出打才啊!”
吳老爺一聽,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也就是從那以後,吳老爺從城裡搬到了他們聞竹村,本以為隻要避而遠之,井水不犯河水便好了,沒成想,自吳老爺的小女兒送給新來的縣太爺做小妾的那一日開始,他們的噩夢降臨。
今天說這家偷了官糧,明天又說那家私通匪寇……一生沒見過多少次官的村民們,自那天起,三天兩頭都能看到被衙役押走的同村村民,他們被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嚇得膽戰心驚。
也許是他嫌棄速度太慢,也許是縣太爺的鬨房沒有這麼多關押的地方……總之接下來,那些他手底下的惡奴,一個個在村裡橫行霸道,故意毀壞村民們的莊稼,毆打不願屈服的人,有的甚至看到妙齡的女子,不管已婚還是未婚,強搶奪之。
一時間,聞竹村雞飛狗跳,往日的寧靜不複存在。
麵對吳老爺的欺壓,村民們敢怒不敢言。
為了擺脫困境,大家湊錢請了訟師,想要去官府討個公道。
可吳老爺早已買通縣太爺大人,訟師剛到官府,就被一頓毒打,扔了出來。
無奈之下,有子女的就帶著子女逃了,能走的走,最後留下一些誓死與土地共存亡的村民,每當一塊土地被奪走,意味著一家村民的消失。
而他們大多數,就是那些背井離鄉的流民。
短暫的愣神後,他們沒有哄搶,而是異常有序的開始行動。
兩人一組,一人彎腰蹲下,雙手緊緊抓住箱子底部,另一人則穩穩扶住箱子的兩側,沙啞的聲音破音喊著:“起!”
背著沉甸甸的箱子,眼淚卻流的更凶了,好似背上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條條死去親人的屍骨。
一箱又一箱。
一趟又一趟。
……
火光衝天,熊熊烈焰如猙獰巨獸,張牙舞爪地吞噬著吳府的一磚一瓦。
滾滾濃煙裹挾著熾熱的氣浪翻湧升騰,將整片夜空染成詭異的橙紅色。
張麻子和他的一眾兄弟站在吳府不遠處的門前,雙眼死死地盯著那片火海。
火光照亮了他們一個個滿是淚痕的臉,此刻,淚水不受控製地從他們的眼眶中奔湧而出,簌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