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六那粗魯的拍門聲和公鴨嗓的叫喊,像一塊冰砸進滾燙的油鍋,瞬間炸裂了廚房裡溫熱的煙火氣。王秀芹手裡的刀“哐當”落在案板上,臉色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林小雨像受驚的小雀,猛地縮到林宇身後,冰涼的小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堂屋裡傳來林建國壓抑的咳嗽和沉重、拖遝的腳步聲,正艱難地挪向院門。
林宇眼底最後一絲歸家的暖意瞬間凍結,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的冰冷。他放下火鉗,高大的身軀在灶火的映照下投出沉凝的陰影。
“爸,我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越過正要開門的父親,手掌搭上了冰涼的門栓。
門栓拉開,吱呀——
濃烈的劣質白酒味和汗臭撲麵而來。門外站著三人。為首的張老六,矮壯敦實,皮夾克敞懷,黑紅方臉上橫肉堆壘,小眼睛渾濁凶戾。身後兩個流裡流氣的青年,黃毛和青頭皮,叼著煙,斜眼睨著,滿臉痞氣。
張老六的目光直接越過林宇,釘在後麵的林建國身上,咧嘴露出黃牙:“林瘸子,挺能躲啊?知道老子今天要來,還找了幫手?”這才把目光移到林宇身上,帶著不屑的嗤笑,“呦嗬,城裡打工的宇娃子?發財回來了?正好!替你爹把這賬清了!連本帶利,兩萬五!少一個子兒,今兒就拆你家門板!”
黃毛和青頭皮跟著起哄:
“聽見沒?六哥發話了!”
“趕緊拿錢!彆磨嘰!”
“沒錢?拿你妹抵債也行啊!小丫頭片子長得挺水靈!”青頭皮猥瑣地朝廚房方向瞟。
廚房門口,王秀芹渾身一顫,死死捂住嘴。林小雨小臉慘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林建國氣得臉色漲紫,瘸腿上前:“張老六!你放屁!當初就五千!哪來的兩萬五!你敢動我閨女…我跟你拚了!”
“拚?就憑你這瘸腿?”張老六狂笑,猛地一步上前,蒲扇大手帶著惡風,狠狠推向林建國瘦弱的胸膛,“滾一邊去!老東西!”
眼看那隻沾滿油汙的手就要印上父親!
林宇動了。
動作快如鬼魅!他側身半步,左臂如同鐵鉗般精準地格在張老六推來的手腕內側,五指瞬間發力!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脆響!
“嗷——!!!”張老六的狂笑瞬間變成淒厲到變調的慘嚎!他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被巨大的液壓鉗生生夾碎!鑽心劇痛讓他眼前發黑,矮壯的身體踉蹌著向後猛退,豆大的冷汗瞬間布滿額頭,整條右臂如同被抽掉骨頭般軟軟垂下!
黃毛和青頭皮臉上的獰笑僵住,驚愕地看著瞬間失去戰鬥力的六哥,一時竟忘了反應。
林宇沒看慘叫的張老六,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掃過黃毛和青頭皮。那目光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有純粹的、令人骨髓發寒的壓迫感。兩人被這目光一掃,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手裡的煙頭掉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整齊、如同悶雷滾過地麵的腳步聲,從村道兩端迅速逼近!
黃毛和青頭皮驚恐地扭頭望去,隻見十幾個穿著深藍色工裝、身材魁梧健碩的漢子,正沉默地從兩側的屋角巷口快步走出。他們步伐沉穩有力,動作整齊劃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幽深的古井,冰冷而專注。十幾個人,如同十幾塊移動的磐石,瞬間將張老六三人連同林家院門前的空地,圍在了中間!
沒有叫罵,沒有威脅。隻有沉默。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十幾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如同人牆般矗立,擋住了所有去路。他們微微分開雙腿,雙手自然垂在身側,看似隨意,但那緊繃的肌肉線條和微微前傾的重心,卻像一張張拉滿的弓,隨時可以爆發出致命的攻擊。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無形的鐵血煞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黃毛和青頭皮徹底嚇傻了!他們何曾見過這種陣仗?這十幾個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工人!那眼神,那氣勢,比城裡見過的那些真正的狠人還要可怕百倍!他們感覺腿肚子都在轉筋,喉嚨發乾,連大氣都不敢喘。
張老六的慘嚎也戛然而止,他捂著碎裂的手腕,驚恐地看著圍攏過來的十幾個沉默的“工裝男”,又看看門口那個如同山嶽般屹立、一招廢了他手腕的林宇,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終於明白,自己踢到真正的鐵板了!林瘸子的兒子,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