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她問出這句話時,安倦心裡也不免泛起一陣苦澀。
秦予安眨巴著明亮的眼睛,似乎在努力思考這個問題。
他的小手輕輕揪著被角,過了好一會兒,才用稚嫩的聲音回答。
“姩姩見到哥哥很開心,因為哥哥會給我講故事,會給姩姩擦玩泥巴弄臟的手。”
“但是和爸爸在一起吃飯,姩姩也覺得好溫暖。而且爸爸會給姩姩買最新款的玩具,會記住姩姩提的每一個要求。”
“雖然他不經常回家,可每次他回來,都會給姩姩一個大大的擁抱,讓姩姩感受到他的愛。”
“所以……兩個都有,少哪一個姩姩都不會像今天這麼開心。”
“真的希望爸爸可以不那麼忙,能夠經常回家,到時候我再多磨磨哥哥,讓哥哥也答應跟我回家,這樣我們就能一直一直幸福下去了。”
天真爛漫的童音在靜謐的屋內輕輕回蕩,就像把生鏽的刀,緩慢割開安倦還未結痂的傷口。
秦予安拉起她的手,給她描繪自己心裡的“藍圖”,全然沒有察覺到安倦越來越暗的眼。
月光如水,透過紗簾在他臉上織出細碎銀網。
安倦凝視著這張與秦淮八分相似的麵容,忽然驚覺秦予安連笑起來的虎牙弧度都像極了他父親。
這種血脈相連的相似性讓她的胃部痙攣起來。
“媽媽怎麼不說話?”
察覺到安倦的異常,秦予安突然安靜下來,小手撫上她發紅的眼眶。
這個動作讓安倦怔住,她想起秦淮剛開始接手秦氏被競爭對手陷害入獄時,兩歲的秦予安也是這樣擦掉她的眼淚。
“那是因為媽媽現在是傾聽者,得等到寶貝說完才能發表"意見"”。
她扯出個誇張的咧嘴笑,眼尾擠出兩道笑紋,絲毫不怪孩子對秦淮的親近與依賴。
安倦明白,如今秦予安越是為點滴父愛雀躍,越是印證了丈夫作為父親的失職。
所以這導致她不由得憎恨起秦淮,既然背叛就背叛地徹底一些,為什麼還帶著妥帖的溫柔。
既記得她愛吃的排骨,也記得給孩子買最新款的玩具,偏偏忘記作為一個丈夫和父親最該做到的是“回家”。
而這種選擇性付出實在比徹底冷漠更殘忍,他讓孩子在碎片化的父愛中患得患失,像捧著一麵隨時會裂開的鏡子。
窗外,風聲裹挾著梧桐葉沙沙作響,安倦將臉埋進秦予安帶著奶香的頸窩。
“姩姩,媽媽知道你很愛爸爸,也很想讓哥哥和我們一起生活。”
“可是,媽媽也希望你知道,無論爸爸在哪裡,哥哥同不同意跟你回家,媽媽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愛你。”
她的聲音悶在秦予安肩頭,胸腔裡的酸澀幾乎要衝破喉嚨。
秦予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漂亮的臉蛋蹭了蹭母親的頸窩,像隻尋求庇護的幼獸,睫毛上還沾著打哈欠時沾染的淚珠。
“睡吧,媽媽今晚會一直陪著你。”
看到秦予安困得眼都睜不開,安倦放下手中的繪本,輕輕替他掖好被子,尖掠過他額前細軟的碎發。
秦予安聽話合眼,睫毛隨著呼吸輕顫,像停駐在花瓣上的蝶,唇邊還噙著未褪的笑意。
等床上的人穩穩睡去,安倦終於允許自己卸下強撐的偽裝。
她疲憊低頭,發覺真絲睡衣的袖口已被自己攥出深痕,那是她在不經意間掐破掌心流出的緊張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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