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
江凜的聲音混在郵輪引擎震動裡。
他忽然俯身按住秦予安抽動的左肩,掌心溫度灼燙著注射針孔的淤青。
這個動作讓昏迷中的人驟然安靜下來,睫毛顫動頻率減緩40。
“右手掌心縱向切割傷,深度0.5厘米。”
醫生剪斷縫合線時,鑷尖沾著未乾的血珠。
“橈神經末梢部分斷裂,掌骨骨膜擦傷。”
碘伏棉球擦過翻卷的皮肉,暗紅色肌理像被暴雨衝刷的黏土層,紗布覆上去時滲出淡黃組織液,如同鬆脂包裹的昆蟲殘骸。
“鬆手。”
醫生試圖掀開秦予安緊抓的襯衫,那件被鞭痕撕爛的絲織物早已硬化成血痂的囚籠。
昏迷中的身體驟然弓起,骨節泛白的指關節迸發出垂死之力,喉間溢出幼獸般的嗚咽。
“注射鎮定劑?”
醫生突然抬頭請示,額角沁出汗珠。
“不必。”
江凜的聲音割開空氣。
他猝然俯身,左手如鷹爪扣住秦予安手腕,皮革手套與皮膚摩擦出沙啞的嘶響。
右手卻極輕地拂開黏在傷者額前的濕發,這個矛盾的溫柔假動作讓緊繃的肌肉出現瞬間裂隙。
“嗤啦!”
襯衫被強行撕裂的聲音像海鳥哀鳴。
縱橫交錯的鞭痕暴露在冷光下,新傷疊著舊疤,有些結痂處嵌著未清創的血痕,隨呼吸起伏如荊棘生的荒原。
醫生迅速將藥棉按向一道滲血的裂口,昏迷中的軀體劇烈抽搐。
江凜仍鉗製著那隻傷手,掌心紗布滲出新鮮血漬,溫熱液體順他手套紋路蜿蜒,像岩漿侵蝕雪地。
“三十七道鞭痕,九處深達肌膜層。”
醫生報數的聲音乾澀如礫石摩擦,“左肩注射孔引發淋巴管炎,高燒39.8c將持續至少……”
郵輪汽笛突然嘶鳴,悠長的“嗚——”聲震得玻璃嗡顫。
江凜在聲浪中鬆開鉗製,退回到陰影交界處。
他摘掉染血的手套扔進汙物桶,金屬桶壁發出空洞的回響。
舷窗外的海變成墨黑綢緞,陽光是刺破綢緞的銀針。
他摸出貼身口袋裡的打火機,無名指根部一道淺白戒痕在晨光下微微凹陷——五年前某人甩開他這隻手時,狠心地跟他說:再也不見!
當醫生開始清理秦予安腰腹最深的鞭傷時,江凜轉身拉開艙門。
“彆讓他斷氣。”
鹹澀的風吞沒他最後的命令,金屬門框留下五道清晰的指痕凹槽,暴雪般的冷意從變形處彌散。
艙內,隻剩棉簽擦拭傷口的窸窣聲。
秦予安在劇痛中半睜雙眼,渙散的瞳孔倒映著艙頂搖晃的燈——像極紅館地下室裡那盞將熄的鎢絲燈。
他鬆開始終緊握的左手,滲出的血珠滾落床單,暈成凋謝的石榴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