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屏紅光在他瞳孔裡燒出兩個血洞:“醒過來吧……求求你!”
……
出租屋
這邊,裴硯忱在美國的深夜九點醒來。
睫毛掀開的刹那,掉漆窗框剝落的木屑在月光下浮沉如貧窮的骨灰,天花板上水漬蜿蜒的黴斑滲出潮腐歎息,床頭那道煙蒂燎焦的疤痕裡——還嵌著他五年前被火星濺燃的發絲蜷曲。
唯有褪色窗簾被替換成厚重的亞麻提花絨,金線纏枝紋如毒藤絞殺窗外霓虹;沙發罩換作勃艮第紅絨布,此刻卻像新鮮繃帶裹住腐爛的創麵,空氣裡浮蕩著消毒水與陳年灰塵廝殺的腥氣。
他指尖撫向脖頸,麻醉劑針孔的銳痛刺穿記憶——
幾小時前江凜的針尖抵進他靜脈,白熾燈在對方瞳孔裡熔成兩簇鬼火:“我們回家……回那個漏風的出租屋……我把你喜歡的修車工還你……”
針管推到底時,江凜的拇指碾過他突跳的頸動脈,“把這顆跳動的心剖給你……”
被子被猛然掀開!
裴硯忱赤腳踩上冰冷地板,裂紋從腳底鑽向脊椎。
他朝著客廳光源跌撞而去,卻在廚房門口凍成冰雕——暖黃燈光下江凜係著洗白的圍裙,鍋鏟翻動間辣子雞的焦香與糖醋排骨的甜酸洶湧炸開。
這副場景曾在五年間上演七百二十九次:他沾著疲憊推開家門,江凜總把最後一道菜擺上摞著維修手冊的餐桌,油星濺在手背的燙傷比對戒更灼熱。
“江凜!”
裴硯忱的嘶吼撞上瓷磚。
江凜卻頭也不回地將排骨盛進豁口青花盤,瓷盤磕碰桌麵的脆響精準複刻舊日音頻:“你醒了?快來吃飯。”
那麼平常的語氣,仿佛昨日他還從集團事務中脫身,鼻尖蹭著江凜頸窩說“凜哥,我好餓”。
勃艮第紅絨布的陰影爬上裴硯忱腳背,像血從舊傷口汩汩湧出。
他盯著江凜圍裙後腰被汗水洇濕的深痕——那弧度與五年前修車廠暴雨夜,江凜俯身替他擋飛濺鐵屑時的背影重疊。
可此刻這影子被燈光釘在瓷磚上,如同標本般凝固著虛假的溫情。
“你究竟在耍什麼花招?我沒有心情陪你一起吃飯。”
裴硯忱的聲帶磨出血腥氣,指甲掐進掌心,“麻醉劑、破窗簾、這桌發餿的舊夢……江凜,我們回不去了!”
當啷——
鍋鏟猛然落回鐵鍋,江凜握鍋鏟的手燙出連綿血點,油鍋裡爆開的辣椒像細小紅蟲粘上他小臂——那是裴硯忱最愛的爆辣口味,從前他會立刻抓起對方手腕衝冷水,心疼地塗滿藥膏。
可此刻江凜隻低頭笑了笑,睫毛在顴骨投下兩彎毒鉤般的陰影。
轉身時唇角扯出賤兮兮的弧度,如同他們初遇時那個飆車黨少年甩著機車鑰匙的模樣:“最後一道水煮肉片,馬上就好。”
鍋鏟敲擊鐵鍋的脆響刻意輕快,“去洗手,我現在裝盤。”
裴硯忱渾身血液倒灌!
“你是聽不懂我說話嗎?我不想和你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
喉間湧上血腥氣,麻醉劑針孔在頸側突突跳動,“之前雖然覺得你騙了我,可我覺得你是有原則有底線的人……但你竟然給我打麻醉劑,這和那些綁架犯有什麼區彆?”
油鍋爆辣的焦香裹著麻醉劑甜腥噬咬鼻腔,裴硯忱瞳孔驟縮,突然暴起一腳踹翻鏽蝕機油桶!
鐵桶裹著黑紅油垢撞上牆壁,震得冰箱頂辣椒罐滾落碎裂。
他指著江凜踉蹌後退,肩胛骨重重撞上冰箱門板,鍍金請柬的冷光刺進震顫的眼底:“s集團的太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