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芬正站在鏡子前,身上還穿著縫紉圍裙。
“我……睡過頭了,下午起來就趕緊趕的。”
她見他回來,急忙開口解釋。
郭振義看著她疲憊卻亮晶晶的眼睛,心頭一軟。
他剛在沙發上坐下,周淑芬就轉身轉了個圈,把身上那件新衣展在他麵前。
“你瞅瞅,哪兒不合適?”
她眼睛亮亮地盯著他。
郭振義沒當過設計師,可這些年在大公司見多了高端定製的服裝。
他站起身,圍著她繞了一圈,目光在肩線、領口、袖口、後背來回打量。
“肩線高了半寸,穿著會壓脖子。”
他指著。
“領口太窄,老年人穿脫不方便,得再放寬些。”
他又伸手在她後背那兒比了比。
“這裡得加點褶,不然一抬胳膊就繃著,不自在。”
周淑芬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她二話不說,立馬抓起剪刀和粉筆,又鑽進小屋忙活起來。
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她才終於停下。
這三件衣服終於改得滿意了,既實用,又不失美觀。
她心裡琢磨著,打算明天拿去老四家,讓秦桂芳試試。
秦桂芳是她多年的妯娌,人實在,嘴也直,最能說實話。
關鍵是,她自己就快六十了,正是目標人群,她的意見最準。
周淑芬開始張羅起開業的事。
她翻了翻腦子裡的舊記憶,回憶起後世那些火爆的開業活動。
抽獎、打折、表演、送禮……
辦法多的是,關鍵是“熱鬨”兩個字。
她琢磨出個主意。
搞個開業大促,現場舞龍舞獅,最好請個喇叭隊,熱鬨得能驚動半條街。
再擺上幾筐新鮮水果,現場免費試吃,讓人來了就不想走。
打定主意後,她拎著一兜蘋果和梨,敲開了郭振義的辦公室門。
她知道郭振義在街道辦說話有分量。
要是能得到他的支持,掛個橫幅、擺個攤位都不成問題。
郭振義這幾天連軸轉。
他剛喘口氣就發現周淑芬站在門口。
“郭隊長,還忙呢?”
郭振義趕緊站起身,手忙腳亂地抓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往飲水機前走了兩步。
“剛歇腳,你倒知道挑時候……”
他低著頭,沒敢看她。
“彆叫郭隊長了,聽著生分。再這麼叫,我真不高興。”
屋子裡確實沒彆人。
他悄悄挪到她身邊,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振義?”
她終於開口了。
他低低笑了。
“早該這麼叫了。”
他鬆開她的手,輕輕替她捋了捋被風剛吹亂的幾縷碎發。
“你以前喊我名字多順溜,怎麼今天見了麵,反倒客套起來了?”
郭振義盯著她,眉頭輕輕一皺。
“是不是我最近太忙,冷著你了?你心裡不痛快了?”
周淑芬被他一句句問得臉頰發熱。
她抬手,把額角一縷黏著汗的碎發撥到耳後。
“哪能啊。”
“前些天忙著清庫存,天天夜裡在庫房對賬,燈開著,算盤打得劈啪響,連夢裡都在核數,哪顧得上這些。”
她往後一靠,背輕輕抵著牆。
郭振義不敢直視她的臉,目光緩緩上移,停在她發間。
今天她戴的那支銀簪,是他去年托人從陽州帶回來的。
那支銀簪並不華麗,通體素銀打造,簪身刻著細密的雲紋。
聽說那是一位老匠人親手打造的,專做舊式發飾,不趕時髦,也不接批量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