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芬語氣忽然放柔了些。
“她嫁錯門了,沒錯。可錯的不是她,是那戶人家待她如草芥。她受的委屈,全是替彆人背的鍋,公婆的苛責,丈夫的漠視,小姑的挑唆,樣樣壓在她肩上。她沒反抗,是因為她善良,是因為她還想維係那個家。可換來了什麼?換來的是一次次寒心,一回回失望。”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
“我今天敢當著所有人的麵說一句話:將來她婆家,一定會磕頭求她回家。不是因為她多有錢,而是因為他們終有一天會明白,他們丟了寶,而這個寶,再也找不回來了。這話,我今天說了,你們都給我記著。幾年後,自有分曉。”
一旁的楊雲沐聽完,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人群裡,一個抱著娃的女人怯怯往前蹭了兩步。
“周姐……是我錯怪你了……我們聽風就是雨,沒問清楚就說你勢利、說你不管媳婦……其實……其實是咱們不了解內情……你一直在幫她,是我們瞎嚷嚷……”
周淑芬放下手中的茶碗。
“我周淑芬走路不怕影子歪,我靠自己雙手吃飯,那些心裡發酸、眼紅嘴饞的,你們啊,趕緊回家照照鏡子,瞧瞧自己那副嫉妒扭曲的臉,省得整天在這兒瞎叨叨,丟人現眼!”
一個矮胖的女人站在人群邊緣,撇著嘴,梗著脖子,硬撐著麵子喊了一句。
“哼!以後我絕不上你那店買東西!看你生意怎麼做!”
周淑芬挑了挑眉,臉上反倒露出一絲笑。
“喲,好啊。那我可得記下你名字,從今天起,你上我店,不論買啥,直接拒之門外,連門都不讓進。敢不敢報個名?站出來,當著大夥兒的麵,把你名字喊一遍?讓我也好記個清楚,免得日後認錯了人,反倒讓你進了門,壞了我的規矩。”
那女人臉頓時漲得跟豬肝似的,嘴唇哆嗦著,卻再不敢接話。
抱著孩子慌慌張張往人群裡縮,恨不得立刻消失。
剛才跟著喊得最響的幾個,此時也都低下了頭。
突然,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從人群後方探出身子。
“周大娘,前兩天我媽在您那兒買的那個雪花膏,真好用!抹了三天,手不裂了,臉也不糙了,比海城賣的還潤,還不油!”
周淑芬眼睛唰地亮了。
“那當然!我這配方,可不是市麵上那些香精兌水的東西。是托了老匠人親手調的,藥材純、工序細,三蒸九晾,足足做半個月。你媽要是再來,我送她盒珍珠粉,晚上睡前敷一敷,皮膚嫩得跟豆腐似的,滑溜水潤,連年輕十歲都不誇張!”
話音一落,空氣一下子鬆弛了下來。
原本緊繃的氣氛仿佛被一根細針輕輕戳破。
有人靠在牆邊,低頭縮著脖子,小聲嘀咕。
“周海偉那小子,天天在廠裡混日子,乾一天歇三天,遲到早退都成習慣了,他說的話,能信幾分?”
旁邊的人聽後,不自覺地撇了撇嘴,輕輕點頭。
楊雲沐抹乾了眼角最後一滴淚,手指微微顫抖。
“周姐這人,實實在在,從不玩花招。賬本上一筆一筆,清清楚楚,連半分差錯都沒有。進貨什麼價,出貨什麼價,她都盯著,一點不含糊。這麼實誠可靠的人,打著燈籠都難找。”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幾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買她家的東西,明碼實價,童叟無欺,誰買誰放心,絕對不會踩雷。”
幾個站在最前頭的老鄰居怔在原地,眼神一點點變了。
他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低眉順眼的女人,身上竟透出一種陌生的底氣。
誰也沒想到,她竟悄無聲息地,和周淑芬走得這麼近了。
更沒人想到,她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挺直了腰杆說話。
周淑芬家底厚實,鋪子從街東頭連到街西頭,生意紅火,人情通達。
如今她拉楊雲沐一把,分明是看中了她那股子踏實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