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見信也躺到了實驗床上。他和旦增就並躺在一起,兩張床之間沒有縫隙,他側頭就能看見旦增昏迷的側臉。
“放鬆,緊張嗎?”醫生走到了他的床邊。
凝視著旦增肩上繃帶不規則褶皺的目光收回,蕭見信靠在床頭,微微搖頭,“不是緊張。”
是擔心。
對方笑了笑,是那位破局的醫生,拉開他的病號服,綁上了測量血壓的檢測袖帶,一邊盯著顯示器上的數據,冷靜地安撫道:
“你能出現已經是奇跡。在你來之前,我們試過無數個辦法,都沒有用,隻能靠旦增先生自己愈合,但這個過程無比痛苦。關於他的消息,民眾都不知道,我們的壓力不小。”
說著,她垂著的臉上露出個信任的笑容:“所以,你的出現已經讓我們很高興了。放心,找到治好旦增先生的辦法是我們的任務,您不用緊張有壓力。”
“滴。”血壓數據出來了。
醫生摘下袖帶,轉身從托盤上取出腎上腺素。
蕭見信凝視著那隻小小的藥瓶。聽了醫生的話,他冷靜了些。
他會治好旦增,絕對。
她撕啦一聲撕開了注射器的包裝,動作利落地刺破了藥品的橡膠封口,精準地抽取出了需要的克重。
其他的男醫生都戴著口罩眼巴巴地看著,他們正在待命,防止注射後有任何不良反應。
實驗室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虞初魎站在床尾,命令道:“找手臂靜脈吧。”
醫生點點頭,舉著冰冷的酒精棉球在他皮膚上擦過,那瞬間的涼意尖銳而短促,轉瞬即逝,而後,針尖刺入蕭見信手臂靜脈,輕輕一按,冰涼的液體湧入。
激素立刻沿著血管網絡推進,衝向心臟。
幾秒後,他的心跳確實加快了,皮膚微微發燙,呼吸也急促了些,激素的作用順著血液流向了全身。他握緊了拳頭,能感覺到一種被強行喚醒的、帶著燥熱的亢奮感,仿佛身體被強行拉滿了弓弦。
頸側動脈在無聲跳動,一切身體反應都在告訴他,他現在處於亢奮狀態。
“感覺怎麼樣?”虞初魎緊盯著監測屏幕和蕭見信的狀態。
“心跳很快…有點熱。”蕭見信如實回答,身體已經開始發熱,有了出汗的感覺。
“好,現在先抽血試試。”
醫生們的動作非常快,瞬間就抽走了一管血,立刻就在不遠處的實驗台上觀察起來,片刻後,對方回頭報告:
“細胞活躍多了。”
“用異能試試。”虞初魎立刻拉開簾子。
蕭見信立刻撐著身體,俯身靠近旦增,下壓了五厘米,蕭見信又抬起頭——
一屋子的醫生都眼巴巴地盯著他,眼裡都寫著,快!
現在的確要快,可是——蕭見信發問:“放血還是黏膜?”問出這句話有點困難,但他毫不猶豫地問了。
虞初魎的回答也很公式化,不帶情緒:“黏膜接觸最好,如果介意也可以放血——”
話還沒說完,他閉上了嘴。
因為蕭見信張開了嘴。
蕭見信立刻俯身,迅速拉近了和旦增的距離。
他的手很小心地避開一切傷口,撐在旦增的腦袋邊,俯身時肩胛骨在病號服上浮現出明顯的刀鋒般的弧度。
蕭見信抬起手掐住他的下頷,毫不猶豫地低頭,貼了上去。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那股微弱卻始終存在的暖流的確被腎上腺素刺激更為活躍,活躍到使他的思維更為敏捷,五感更為敏銳。
旦增嘴上那乾裂的觸感,鼻息輕輕噴灑在他的人中,略顯麻癢,薄薄的皮膚下密集的神經在各自顫抖。
帶著血色的舌尖抵了進去。
他早已咬破的舌尖溢出的血液被他胡亂塗在旦增的口腔和上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在蕭見信、旦增的傷口以及旁邊的監護儀之間來回逡巡。
蕭見信不知道要多久才合適,沒有人喊停。他滿嘴都是血腥味,又不敢咽下去,因為現在這都是寶貴的藥品。
蕭見信近距離盯著旦增的臉,這麼近的距離…是第一次吧?
他是很久沒有好好看過旦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