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
虞初魎來了一趟,建議他們十一點之前入睡,身體狀態會更好。
他走後,蕭見信拿著繃帶給旦增重新纏好傷口。
旦增的胸肌繃得緊緊的,蕭見信看著上麵火毒留下的舊傷口,歎了口氣。
他站在床邊,一邊俯身將繃帶繞著他的胸膛纏緊,手指輕輕擦過,一邊問:“緊嗎?”
旦增嗯了一聲。
蕭見信一聽就知道這個呆狼又開始神遊了。
他不禁納悶,旦增是不是被火毒燒進大腦皮層了,最近他講話旦增是越來越不聽了。他不悅道:
“你乾嘛呢?”
旦增如夢初醒般抬起頭,猛地起身,“我要洗澡了。”
旦增進去前,蕭見信扭頭道:“旦增。”
“嗯?”
蕭見信掃了一眼,“……你【和諧】一下吧。”
“……砰!”旦增迅速關上了門。
蕭見信看著那緊閉的浴室門,啼笑皆非。
下午的時候還說什麼吵不好看,果然是沒有經驗,現在不就把控不住了。
等旦增在浴室磨蹭了許久出來時,蕭見信都已經睡著了。
他靜立片刻,關了燈,回到床上躺下了。
旦增失眠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失眠,但絕對是他最難熬的一次。
月光落入房間內,通風係統正在工作,耳邊響起的呼吸聲清淺無比。
旦增轉過身,視線落在隔壁床的男人身上。
蕭見信背對著他,似乎已經睡熟了。
“沙沙——”
窗外積雪從屋頂落下,布料摩擦的聲音響起。
輕悄的腳步聲落在兩床之間,隨著高大的身影一起,悄無聲息地挪到了另一張床。
旦增坐在床邊,俯下身靜靜看著蕭見信側躺著的睡臉。
房間裡非常非常昏暗,屋內唯一的光源是窗台縫隙漏進的幾縷月光,在地板上、被單上劃出了幾道慘白的刀痕。
他有狼的眼睛,可以把每一寸都看得仔仔細細。
蕭見信平穩悠長的呼吸聲在黑暗中規律地起伏,這讓旦增想到了雪山的雪水從岩石縫隙間落下的靜謐聲音,讓他全身心地輕鬆愜意。
床上的他,正側身背對著自己,被子勾勒出放鬆安寧的肩背線條。
而此刻這份信任,卻像輕輕刺了旦增一下。
他在浴室裡,等著浪潮退去才敢出來。
對近在咫尺毫無防備的人,他束手無策。
旦增坐在床邊,身體像石頭般沉重,胸腔裡那顆心臟卻在猛烈的跳動。
猛烈得他以為自己隻剩下這顆心和眼前的人了。
猙獰的傷口在身上隱隱作痛。
當蕭見信專注為他處理傷口時,指尖那帶著藥味的觸碰,帶來的疼痛不僅僅是疼痛,還有令他恐懼的隱秘的渴望。
那份渴望,此刻就在寂靜的黑暗中如同陌生的怪物,纏繞住他的四肢,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愛我嗎?”這個荒唐的念頭噬咬著他的理智。
蕭見信給予的是純粹的庇護與治愈,像高原上最澄澈的聖湖水,是給他的特殊的信任與寵愛。
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安安靜靜地睡下,等待明天的陽光喚醒他們,而後進行那次“治愈”。那份因蕭見信的存在而升騰起的生理反應會好好地被安撫,然後他就能平息下來。
他的異能是黑狼,可他痛恨自己像個被本能驅使的、卑劣的野獸。
他首先是個人。能夠克製欲望的人。
黑暗中,旦增的身影深深地垂下,凝視著蕭見信,張開的唇間,那尖銳的犬齒再度不受控製地刺出,在嘴唇內部留下了血和痛的印記。
他深深凝視著熟睡的蕭見信,羞恥和自我厭棄幾乎將他湮滅,可他停不下來。
“蕭見信……”他呼喊他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的顫抖終於漸漸平息,隻剩下無儘的疲憊和一片狼藉的心緒。
他緊繃的身體終於卸了力,在壓抑的喘息中緩緩抬起頭——蕭見信緊閉雙眼,對一切一無所知。
“嗬…蕭見信。”
終於,一句唇齒間溢出的異族語調,輕得幾乎被黑暗吞噬,吐息間動搖的情緒,融入了凝固一切的夜:
“?????????????????……????????……ngaashegyued...gongga...”
(我沒有什麼可說……原諒我……)
……
病房裡多餘的人和儀器都被清走了,隻留下連接旦增身體核心生命體征的傳感器線路,數據線蜿蜒著通向隔壁的觀察室。厚重的窗簾拉上了一半,室內光線昏暗而私密,隻有儀器屏幕幽幽的冷光映照著兩張病床——旦增躺在其中一張上,另一張空著,被臨時移到了旁邊。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緊繃感。
蕭見信穿著基地提供的柔軟病號服,布料輕薄。他正仔細檢查著虞初魎團隊留下的東西——一小瓶透明的凝膠,以及兩個安全套。
在離開前虞初魎再三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