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蟬在逼仄的巷子裡狂奔,身後動力甲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敲響的喪鐘。
他一頭紮進堆滿垃圾的死胡同,背後是冰冷的牆壁。
絕路。
“混沌值隻剩50,不夠發動極光影遁!”
“翻牆!”係統的聲音不帶感情地響起,“牆後麵是納垢主義淨化孤兒院的後院。
根據熱能探測,追兵的掃描範圍被那裡的建築結構乾擾了。”
秋蟬不再猶豫,踩著一個鏽穿的垃圾桶,雙手扒住牆沿,猛地翻了過去。
“噗通!”
他重重砸在一堆柔軟的紙箱上,落地瞬間,一股混雜著奶腥、消毒水和淡淡腐爛氣息的味道湧入鼻腔。
院子裡晾滿了洗得發白的尿布,像一麵麵投降的旗幟。
幾十個孩子停止了遊戲,齊刷刷地轉過頭。
他們的眼睛是統一的、毫無生氣的淺藍色,仿佛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玻璃珠,正直勾勾地盯著他這個不速之客。
人群裡,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舊裙的女孩顯得格格不入。她看起來比其他孩子大幾歲,眉眼間有種超乎年齡的沉靜。
她手裡牽著一個更瘦小的男孩,男孩始終低著頭,濃密的黑發遮住了臉。
“新來的大哥哥?”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上前,攤開手心,裡麵躺著一顆糖。
糖紙上印著慈父納垢的皰疹圖案,花花綠綠的,透著一股詭異的喜慶。
“院長媽媽說,款待陌生人,要先請他吃一顆信任糖。”
“莉莉,回來。”
那穿舊裙的女孩開口了,聲音清冽,像冬日碎裂的薄冰。
她走上前來,將小女孩護在身後,對秋蟬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
“你好,我叫琞如初。彆介意,他們隻是被外麵的士兵嚇壞了。”
她身後的那個小男孩忽然抬起頭,那雙眼睛裡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
他用一種幽幽的語調:“姐姐說過,士兵的鐵皮罐頭裡,都住滿了啃靈魂的蟲子。”
秋蟬的目光落在那顆信任糖上。
【辯證思維已激活。】
【秩序側分析:接受孩童的善意,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混沌側分析:在納垢的地盤,任何入口的東西都可能是陷阱。】
“我弟弟叫混沌……”琞如初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他出生那天,城裡剛好爆發了一場混沌畸變,我們原本的家沒了。父母臨死之前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是希望他能像名字一樣,在任何混亂的環境裡都能堅韌地活下去。
他……後來受了刺激,有點自閉,總說些胡話。”
琞如初有些尷尬地解釋道,輕輕拉了一下男孩的手。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高大女人走了過來,臉上掛著程序化的溫婉笑容,手裡那支巨大的注射器卻閃爍著金屬的冷光。
“又有迷途的羔羊來到主的庇護所了嗎?”
“小心!”琞如初臉色一變,猛地將秋蟬推開,自己卻像一隻勇敢的幼獸,抓起地上一根生鏽的鐵條,狠狠砸向那個女人。
“她才是最壞的!她給我們打針,讓我們忘記自己的爸爸媽媽!”
然而,鐵條還沒碰到白大褂,就仿佛被無形的強酸腐蝕,嗤嗤地冒起黑煙,迅速彎折。
“如初,不要對慈母無禮。”
女人微笑著,身後那群孩子如同提線木偶般,用整齊劃一的聲音合唱:“家是溫暖的港灣,納垢是幸福的源泉。”
白大褂女人無視了琞如初的敵意,走到秋蟬麵前,將注射器對準他被感染的腳踝。
“你的基因貸款,已經被奸奇的信徒標記了。”
她輕聲說,“彆擔心,主的恩典將暫時為你中止這份罪惡的契約。”
一管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抑製劑被注入。
秋蟬胳膊上的紅點瞬間消失。
手機屏幕亮起:【警告:基因種子捐贈貸款已被慈父的666福報勞務契約覆蓋。貸款利息暫停,需在孤兒院無償服務十年或貢獻666次基因種子方可解除。】
【秩序值+50(接受了集體主義的救助)】
“看,”係統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資本的債務陷阱,換成了神權的信仰綁架,本質沒有任何區彆。”
秋蟬心中一沉,這根本不是解脫,而是跳進了另一個火坑。
琞如初扶著牆站起來,踉蹌地跑到秋蟬身邊,急切地壓低聲音,眸子裡閃爍著抗爭的火焰。
“他們每天都要注射快樂劑,那種東西會把腦子燒壞!我試過反抗,被關了三天禁閉室!”
她擼起袖子,手腕上果然有一圈淡紫色的勒痕,觸目驚心。
“我知道精神控製裝置的核心在哪裡,”她指向天花板一個不起眼的通風口,“就在那後麵!但我打不過守衛的機器人。你……你能幫我們嗎?你看起來和那些士兵不一樣。”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期盼與懇求,真實得毫無破綻。
【秩序值+20(獲得潛在盟友的初步信任)】
秋蟬看著她,又看了看那些眼神空洞、正在練習集體鞠躬的孩子們。
他腦中的【辯證思維】飛速運轉。
一個細節浮現:剛才,琞如初衝向院長時,看似奮不顧身,但她的落點,卻精準地避開了院長注射器的攻擊範圍,更像是一種姿態,一種表演。
表演給誰看?
“演的麼?或許吧。但這些孩子眼裡的絕望,卻是真的。”
秋蟬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不動聲色,反而壓低聲音反問了一句:“我為什麼要信你?
萬一你是想借我的手做什麼,然後把鍋甩給我呢?”
琞如初愣了一下,隨即死死咬著嘴唇,仿佛下了巨大的決心,從懷裡掏出一枚磨損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