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枝散葉、開枝散葉……
陸長易現在根本就不能人道,她又如何開得了枝、散得了葉。
薑姝盯著那碗湯藥,隻覺得頭疼欲裂,想到趙氏的警告愈發難受,她不想背叛陸長易,可更不想被休回娘家,除了找大伯借1種,難道就尋不出兩全的法子了嗎?
陸長稽頎長的身影浮現在薑姝的腦海中,薑姝不由心跳加速,她還什麼都未做,隻起了一個念頭,就仿若褻瀆了神靈。
大伯那樣的人物,嶽峙淵渟,高潔沉穩,她真的可以……
“二奶奶,湯藥涼了傷身,您還是快些把藥用了罷!”薑姝的思緒被周嬤嬤打斷,她臉頰一紅,把目光投向麵前的湯藥。
滿滿一海碗湯藥,呈深褐色,散發著濃濃的苦澀味。
自打嫁進信陽侯府,薑姝沒有一日不沉浸在中藥的苦澀味中。她現下最厭惡的便是中藥的味道。
可惜,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即便她厭惡這個味道,也不能拒絕。
夫婦一體,她總不能讓旁人知曉陸長易的隱疾。
薑姝深吸一口氣,剛要飲那碗中藥,便見陸長易黑著臉從內室行了出來。
他把藥碗從薑姝手中奪過,重重摜到八仙桌上,沉著嗓子發作周嬤嬤:“好端端的,給二奶奶喝這些湯藥做什麼,是藥三分毒,我已然沉屙難醫,你們還想讓三奶奶也躺到榻上不成?”
百善孝為先,長輩身邊的貓兒狗兒都比彆處的更尊貴,更遑論長輩的貼身嬤嬤。有規矩的人家,即便是主子,對父母的隨侍也十分尊重。
陸長易卻不然,他自幼體弱,除卻待薑姝十分溫和,待旁人一慣的乖戾,莫說趙氏的隨侍,便是待趙氏,也是有火就發。
周嬤嬤不敢頂嘴,溫聲向陸長易解釋:“這湯藥藥性溫和,於身子並無……”
“你還囉嗦什麼?”周嬤嬤話還未說完就被陸長易打斷,“你快些回宴西堂去,我瞧見你就頭疼,怕是連膳食都用不下了。”
世子的身子比珠玉都金貴,若真因著自己用不下膳食,怕是趙氏都得大發雷霆,周嬤嬤不再多言,躬著身子退到了門外。
原本鬨哄哄的屋子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陸長易伸手把薑姝摟到懷中,輕輕在她額角吻了一下,低聲道:“是我對不住你,分明是我身子不濟,卻還要連累你被人非議,真真委屈你了。”
“要不然我再讓長順去尋一副壯1陽……”
“世子……”薑姝打斷陸長易的話,“我和您情投意合,隻要我們的心在一起,我便是受些委屈也心甘情願,虎狼之藥太過於生猛,傷了您的身子就得不償失了。”
壯1陽之藥於常人來說都有害無益,對於病弱的陸長易而言簡直和奪命的刀也沒什麼兩樣。
薑姝尤記得新婚第二天陸長易昏迷時的景象,那次陸長易足足昏迷三天三夜,她隻當陸長易原本就羸弱,後來才知道是用了春1藥的緣故。
她斷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傷害他的身子。
薑姝回抱住陸長易,隻覺得他的身子更薄了,雙臂環住他的時候還能長出一大截,他的腰怕是比她的還要細。
陸長易是泡在藥罐子裡長大的,因著體弱,大夫隻一心給他調理身子,倒是沒有著重瞧過男科。
說不定尋一個醫術高超的男科大夫瞧一瞧,陸長易便能起來了呢?
薑姝頓時無地自容起來,覺得臉頰火辣辣的,按怪自己孟浪無狀,她都沒有找大夫給世子調理過,怎麼就能覬覦大伯?她真是昏了頭了。
她溫聲對陸長易道:“世子不要灰心,我們尋一個擅男科的大夫瞧一瞧罷,說不定到時候就能有所好轉。”
她的話果然給陸長易帶來了曙光,陸長易暗沉沉的眼眸散發出灼人的光彩,他喚來長順,低聲吩咐幾句,隨後長順便出了門。
聽到信陽侯府請太醫,掌院親自出來接待,溫聲問長順:“不知貴府的主子生了什麼疾,術業有專攻,知道了病症,咱們也好分派大夫。”
長順環視四周,隻見除卻整理病案的太醫,在座五六位太醫都在盯著他瞧。
世子那個病症怎麼好宣之於眾,長順乾咳一聲,露出為難的神情。
掌院會意,把長順請到內室,長順這才把陸長易不1舉的情況告訴掌院。
陸長易打小就泡在藥罐子裡,不舉也在意料之中,掌院對長順道:“咱們太醫院幾十號太醫,當屬秦太醫最擅男科,小哥兒先回府罷,待眾人吃午膳的時候,老夫讓秦太醫往貴府走一趟。”
陸長易的病症私密,掌院這是要給他保守秘密。長順不勝感激,把一袋沉甸甸的荷包遞到掌院跟前,掌院不差這三瓜兩棗,連連拒絕。
過了午時,秦大夫便到了欣春苑,秦太醫給陸長易問完脈後,很是沉默了一會兒,他沉吟片刻,低聲道:“世子脈象虛浮,腎氣不足,斷不能急於人倫。”
太醫有自己的準則,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把話說死,秦太醫提筆寫了一個方子,溫聲對陸長易道:“世子且慢慢調理,半旬之後老夫再來給您診脈。”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世人總能一眼就瞧出旁人的症結,可若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隻要見到一點希冀,就仿佛已然要成功一樣。
聽了秦太醫的話,陸長易和薑姝都十分高興,薑姝親自給陸長易煎了藥,正要伺候他喝藥,方玉掀開門簾進了屋。
方玉是趙氏撥給薑姝的大丫鬟,訓練有素,端得是四平八穩。
方玉躬身向薑姝行了禮,開口說道:“二奶奶,夫人傳話過來,道待您操持完明日的宴會,以後便無需再到宴西堂學習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