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手,諂媚笑道:“說錯了,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我一定會贏。”
她看他咧嘴笑,露出八顆白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拿起剪子回房。
陳錦時連忙跟上:“阿姆,阿姆等等我。”
她進了屋,正要關門,他抵在門框上,巋然不動。
她推了兩下,他一身肉跟鐵板一樣,她警告他:“陳錦時,你要做什麼?”
“你今天對我怎麼這麼冷淡。”
她想起為陳錦行說親的事情,越想越惱陳錦時,可不就冷他麼。
現在問起來她心虛,趁著機會,陳錦時一閃身,進了她的屋。
他坐在她的椅子上,用她的茶杯喝茶,又拿她的手帕擦嘴。
沈櫻見怪不怪,把屋裡的糕點端出來給他吃。
“你慢點吃,急什麼。”
他單手拿著桂花糕,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往嘴裡送。
她意識到自己不該對他冷淡,陳錦時也沒做錯什麼。
便與他溫柔著:“今天下雨,你冷不冷?”
陳錦時搖頭:“我身體好著呢,一點也不冷。”
她拿手帕擦擦他嘴角的碎屑。
他忽然道:“阿姆,你好久都沒做過衣服給我穿了。”
沈櫻搖搖頭:“我沒那功夫給你做,你乖些,等錦行……罷了,你自己也快到該娶妻的年紀了,到時候自然有人給你做。”
他捉住她的手:“其他人做的,跟你做的,那怎麼能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啊?”
她歪著頭問他,聲音溫柔到了極致,又是那種能將他完全包裹住的目光,就像是小時候睡在她的被褥裡,埋在她的胸脯裡。
她怎麼這麼溫柔。
他心頭發軟,咀嚼點心的牙,動作都放慢了。
“媽媽。”
他喃喃道。
“嗯?”
聲音太輕,她沒聽清。
她又伸手擦他嘴角的碎屑,做了千百次的動作,嫻熟而自然。
她越是溫柔,他心底反而越是升起一種憤怒,她那麼溫柔的一雙唇,能不能含住他。
張張合合的,說什麼呢。
他舌尖探出,舔了下嘴角,她恰好垂下頭,撤回手。
……
殘陽把黃土染成褚紅,晚風卷著沙礫,砸在地上劈啪作響。
沈櫻是旺兒陪著來的,沙場外的平地上支了把傘,又搭了桌椅,擺了茶點。
旺兒請她坐下:“姑娘,這可都是我們少爺親自準備的。”
沈櫻頷首,抬頭望去,還不見陳錦時的身影。
她又問:“哪個是黑鐵。”
旺兒哆哆嗦嗦指向場中那個剛灌了一壇烈酒下肚的,長得跟一座鐵礦似的男子。
黑鐵灌下一壇子酒,甩手一扔,酒壇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哢嚓”一聲響。
他的皮膚是深褐色,身上肌肉虯結,分布得張牙舞爪,脖頸上青筋如老樹盤根,隨著粗重得呼吸突突跳動,背寬得能跑馬,攥著刀柄的手骨節粗大,看上去比鐵甲還硬。
沈櫻倒吸一口涼氣。
就是見慣了他家少爺打架的旺兒,看著黑鐵也哆嗦,他還瞧見沈姑娘捏著茶杯的手在輕輕發顫,彆看她裝作淡定。
“你是說,陳錦時要跟他打?”
旺兒點頭:“是啊,沈姑娘,要不,你去跟那黑鐵打聲招呼,叫他待會兒下手輕些。”
局是陳錦時私底下約的,就當是小孩子不懂事,沈櫻一個做長輩的,有權要求黑鐵放水,今天這局就當是哄孩子玩兒。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前提是把陳錦時的尊嚴先往一邊放。
沈櫻搖頭:“旺兒,比武就是比武,哪有放水一說。”
旺兒也是擔心他家少爺的安危,眼睛鼻子都皺在一塊兒了:“尊嚴重要還是命重要……”
沈櫻笑道:“必要的時候,他自己知道該怎麼認輸,話絕不能由我來替他說,如果我提前去與黑鐵打招呼,他就算不記恨我,就算贏了,心裡也會遺憾一輩子。”
陳錦時出來了,沈櫻蹙眉看去,他一見著她,雙眸發亮,目光像淬了火的箭,直直射向她。
她一愣,捂著胸口發怔。
他遠遠站定,胸膛微微起伏,像頭蓄足了勁的小豹子。
沈櫻的視線在他和黑鐵之間來回倒騰,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看起來真的很像能被黑鐵輕鬆拎起來的樣子。
一個是黑熊,一個是白兔。
能行嗎?
她正怔愣著,陳錦時忽然轉身,背對著她,脫下了上衣。
衣領從肩頭被挎到腰上,他皮膚偏白,肩胛處的肌肉隨著動作賁張起來,藏著一股隨時能掀翻什麼的蠻力。
她雙唇微張,他轉過身,她看到他結實緊致的腰腹,腰線肌理繃得恰到好處。
既不像黑鐵那般恐怖粗莽,也不似未經打磨的生澀。
他朝她狡黠的笑,眼裡的光更盛了,得意至極。
沈櫻讀懂了一些:
他早已不是那個討人嫌又愛闖禍的小孩兒,他是一個強壯有力的男人。
並且有著緊實而優美的手臂、腰腹,和肌理完美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