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麼辦？讓爺爺把這千機陣的難度給你降一降？”
白鶴收斂了心神，故意板起臉，想看看她的反應。
“不。”
白沉香搖了搖頭，那雙被粘住的腳像在地上生了根，
她索性就地坐下，仰頭看著身形高大的爺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像隻策劃著什麼壞事的小狐狸，
“不但不能降，還要加強。”
“加強？”
“對。”白沉香伸出那隻還能活動的右手，遙遙指向周圍那些暗藏殺機的角落，
“現在的我，僅僅是在躲，是在被動地應對。但真正的速度，不應該隻是逃跑的工具。”
“爺爺，從明天開始，我不但要闖過這個千機陣，我還要在闖陣的同時，把它拆了。”
“拆了？”
白鶴這回是真的愣住了，一時間沒能理解這個詞的含義。
“比如那根藏在落葉下的絆馬索，”
白沉香的眼睛越來越亮，仿佛一個找到了絕世玩具的孩子，興奮地比劃著，
“我可以在避開它的瞬間，用腳尖將它挑起，借著衝勢，讓它纏在旁邊那幾根蓄勢待發的竹槍上，一下子廢掉兩個陷阱。”
“再比如那些淬毒的吹箭，我能不能在它射出的一刹那，用極快的速度帶起一陣小小的風渦，讓箭矢的軌跡發生偏離，甚至讓它們射向其他的機關？”
白鶴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裡仿佛有驚雷炸響，嗡嗡作響。
他設想過孫女克服千機陣的種種可能，或許是她的速度變得更快，或許是她的反應更敏銳，或許是她的感知更強大。
但他從未想過，她會提出這樣一個近乎瘋狂，卻又閃爍著天才光芒的思路。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閃避了！
這是反向利用！
是在死亡的舞步中，借用死神的鐮刀，去斬斷其他的索命鎖鏈！
這已經超出了“身快”和“意快”的基礎範疇，這是戰術！
是以極致的速度為根基，衍生出的，獨屬於白沉香的戰鬥智慧！
“你這小腦袋瓜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妖魔鬼怪。”
許久，白鶴才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這麼一句話，語氣裡充滿了哭笑不得的無奈，和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名為狂喜的情緒。
他俯下身，用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有些粗暴卻又無比溫柔地揉亂了孫女的頭發，笑罵道：
“行！你想拆，爺爺就陪你拆個夠！”
“我倒要看看，你這隻還沒長齊毛的小燕子，怎麼把這片鐵桶陣，給捅出個天大的窟窿來！”
言語間，他抱起孫女，著手處理她腳下那棘手的樹膠。
而白沉香則趴在爺爺寬厚溫暖的背上，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讓她初嘗敗績的亂石林，那眼神，不再是挑戰者的眼神，
而更像一個棋手，在審視著一盤剛剛開始的，精彩絕倫的棋局。
隔天清晨，當白沉香再次踏入後山時，敏銳的感知立刻告訴她，這片亂石林變了。
如果說昨天的千機陣是一頭布滿獠牙的猛獸，那麼今天的它，就是一頭在獠牙之上又淬了劇毒，且智慧大增的凶獸。
白鶴顯然被孫女的豪言壯語刺激得不輕，幾乎是一夜未眠，拉著幾個苦著臉的族中執事，將整個千機陣翻新加固了一遍。
不僅修複了所有被白沉香破解的陷阱，更增添了許多聯動裝置。
現在，觸動一根藤蔓，可能引爆的不僅僅是一排竹槍，更可能是一片覆蓋了十米範圍的毒粉，或是一張從天而降，又從地底彈起的雙層羅網。
“族長，您這是真要把大小姐當成同級彆的對手來練啊？”
一名執事看著自己的傑作，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額頭的汗。
白鶴背著手，站在高處，下巴微微揚起，帶著幾分得意，幾分期待，哼了一聲：
“那丫頭不是要拆嗎？我倒要看看，是她拆得快，還是我這把老骨頭補得快！”
“去去去，都退到百米之外，仔細看著，今天這出戲，要是錯過了，夠你們後悔半輩子！”
長老執事們不敢違逆，一個個苦笑著退到了安全區域，目光齊刷刷地彙聚在那個孤零零站在陣前的纖細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