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雷鳴沼澤到天鬥城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對於白鶴與白沉香而言,這不過是一場飯後的散步。
但對於紫電家族的七個人來說,這無疑是他們人生中最漫長,也最煎熬的一段旅程。
“爺爺,你看那朵雲,像不像一隻在追著自己尾巴跑的笨狗?”
白沉香清脆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彆說,還真有點像。”
白鶴背著手,仰頭看了看天,煞有介事地點評道,
“就是這狗的腿短了點,一看就跑不快,肯定不是咱們敏之一族的。”
爺孫倆的對話,輕鬆愜意,就像兩片羽毛,輕飄飄地落在紫電家族眾人的心頭,卻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們甚至覺得,那爺孫倆不是在看雲,而是在指桑罵槐,說他們就是那隻追著自己尾巴跑的笨狗。
紫電雄的牙,咬得咯咯作響。
他從未想過,自己一個五環魂王,有一天會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甚至開始反思,自己當初為什麼要貪圖那株雷涎草,為什麼要招惹上這對祖孫。
如果時間能重來,他發誓,他寧願去挑戰一頭五萬年的魂獸,也絕不再踏入雷鳴沼澤半步。
就在這種極端的煎熬中,天鬥城那高大巍峨的輪廓,終於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城門口的衛兵,看到這麼一支奇特的隊伍,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扛著巨大狼屍的七個紫衣人,一個個麵色如土,神情萎靡,活像剛從戰場上敗退下來的殘兵。
而走在他們前麵的,卻是一老一小,悠閒得仿佛在逛自家的菜園子。
這組合,怎麼看怎麼詭異。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天鬥城南的魂師圈子裡飛速傳開。
“聽說了嗎?紫電家族的人,扛著一頭巨大的魂獸屍體進城了!”
“紫電家族?就是那個藍電霸王龍宗的外門望族?他們這是去集體狩獵了?”
“狩獵個屁!你看他們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像是狩獵成功的樣子嗎?我聽我表哥的二大爺說,他們是得罪了人,被人罰著當苦力呢!”
“誰這麼大能耐,敢罰紫電家族的人?那領頭的可是紫電雄,五環魂王啊!”
“不知道,就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女孩,邪門得很!”
流言蜚語,如同一根根無形的鋼針,紮在紫電雄的心上。
他甚至能感覺到,周圍那些店鋪裡,窗戶後麵,射來的一道道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目光。
他的魂王尊嚴,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踩在腳下,還被人來來回回地吐了幾口唾沫。
終於,在無數目光的洗禮下,他們來到了一座看上去並不起眼,卻透著一股子精悍之氣的院落前。
院門上方的牌匾,龍飛鳳舞地刻著兩個大字——敏堂。
白鶴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那七個已經麵無人色,搖搖欲墜的紫電家族子弟,滿意地點了點頭。
“行了,就放這兒吧。”
他指了指院子裡的空地,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下人,
“手腳麻利點,彆把院子裡的地磚給砸壞了,我這地磚可貴著呢。”
紫電雄如蒙大赦,也顧不上什麼魂王風度了,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咆哮道:
“放下!都給老子小心點放下!”
“砰”的一聲悶響,風雷魔狼的屍體,終於落在了敏堂的院子裡,激起一片塵土。
紫電家族的七個人,齊刷刷地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白鶴也不理他們,自顧自地走到院子裡的石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發出一聲舒爽的歎息。
白沉香則好奇地繞著那頭巨大的狼屍,走了一圈,時不時伸出小手,
摸摸那堅硬的鱗甲,戳戳那鋒利的爪牙,像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良久,紫電雄才緩過勁來,他掙紮著站起身,走到白鶴麵前,
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半分之前的霸道與傲慢,隻剩下深深的疲憊與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