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中警鈴大作。
謝凜川什麼樣子,她在那場險被燒成灰燼的夢境中瞧得清清楚楚。此人城府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能將他傷成這樣的……
來不及細想,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
少女失手跌了傘,被嚇到般怯怯望著他,眼底淚光浮動。
“你、你受傷了?”
謝凜川倒不在意她發現自己的傷勢,或者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裡。
周遭雨聲嘲哳,他眯了眯狹眸,目光冷淡到仿佛麵前不是定了親的未婚妻子,而是在審視什麼犯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我……”
少女囁喏著唇,好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隻惶恐抽泣。
“算了。”
謝凜川果然失了耐心。
即便有意掩藏,辭盈還是看出他眉宇間的那絲嫌惡。
他不喜柔弱無能的女子。
趙靈芸隻身一人南下,懸壺濟世。有前者作比較,更顯得自己是錦繡堆裡養出的怡堂燕雀,有種不知疾苦的脆弱與天真。
疑慮瞬間打消。
辭盈以為他會放自己離開,指尖都重新扣上傘麵時……
手腕被猛然一把攥住。
秋衫微薄,可以清楚感知對方虎口處的繭子。他力道極大,不見半點憐惜,辭盈被攥得生疼。
她身形不穩地搖晃了下,本能想要掙開那隻手。
“彆動。”
謝凜川聲音暗含警告,像冰渣子刮過麵頰。
環首刀柄就硌在腰間,殘留的雨水濡濕衣裳,辭盈沒再動彈了。
桐油傘被風一吹,順著台階骨碌碌滾進泥濘裡。
深巷儘頭不知何時冒出幾道身影,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立在雨中。一行人四下張望,眼神銳利,似乎在搜尋什麼。
人群熙攘,這般裝束其實並不算起眼。但辭盈瞳孔瞪大,還是憑借敏銳的直覺判斷出來者不善。
他們是衝謝凜川來的!
不管是仇家還是彆的什麼,她都不想蹚進這趟渾水。但顯然,身後的謝凜川並不是這麼想的。
“盈娘。”
他第一次如此專注喊她,溫柔繾綣的語氣令辭盈打了個寒戰,仿佛有吐著信子的毒蛇攀上後背。
“看到那幾個人了嗎?”
謝凜川聲音壓得極低,循循善誘,“等會兒你就過去幫我引開他們,事急從權,先彆問為什麼,其餘的我回頭再與你解釋……”
倘若辭盈真是一心一意隻有情郎,情竇初開的少女。沒準被這麼一哄,就暈頭轉向地去了。
可惜謝凜川還是不夠了解她。
她這人最大的缺點是膽小惜命,最大的優點也是膽小惜命。
在沒有受到性命威脅的情況下,可以是溫馴安靜的,反之死在刺史府上的何氏子弟,是最好的例子。
見少女乖巧點頭。
謝凜川又交代幾句,前所未有的耐心。
然後才鬆開手,捂著腰間傷口,徑直退入身後布坊。
這並非對辭盈有多信任。
而是對掌控她有著十足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