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勞她添茶,青驪自行接過道,“屬下這次能截到人,又不打草驚蛇,得益於江五女郎。”
聽到這兒,榮安公主身形微傾,來了點興致。
青驪將布莊發生之事細說一遍。
“你是說,她借機竊取了那名門客的腰牌?”
“不止如此。”
“還有一枚謝凜川的。”
如果說先頭的那枚腰牌,是為了手握籌謀能更好談條件,那另一枚便是曲突徙薪,防範於未然。
榮安公主愣了下,旋即笑起,“可見傳言不儘屬實,隻可惜鶴奴舍不得,不然是塊當細作的好料子。”
怯懦將成為最好的偽裝。
而求生本能會讓她絕處逢生。
“殿下難道就不擔心?”
想到隻來得及遞個口信便什麼也顧不上的江聿,青驪略微壓低嗓音。
本以為這位年輕郎君心思深沉,不該在這樣的事上方寸大亂。
怕就怕在看走眼了……
與之相比,榮安公主倒是雲淡風輕,聞言婉婉一笑。
“畢竟多年手足情誼,相依為命。”
寧氏又去的早,很難說清江聿這些年究竟承擔了怎樣的角色。
她看起來頗為善解人意,眉睫氤氳在熱氣中,話音輕柔如撫人心,“何況蛇有七寸,才更能拿捏的住。”
…
“她是守信之人。”
馬車轉過市道,星鬥璀璨。
青年靠在車窗邊,雙目微闔似在小憩,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辭盈等的心焦,“她一介弱女子身處異鄉,還要照顧重病的弟弟,實屬不易,就像阿兄當年照顧我……”
暖炭越燒越旺,烤得人骨頭都像是要化開。就在她以為得不到回應,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時——
江聿正好抬起眼。
四目相對的一刹那,有片刻沉寂。
“先將衣裙換了。”
他嗓音溫而緩。
辭盈一下子濕了眼睛。趕忙偏過臉,怕被對方瞧見。
適才跑得急,鞋襪都被雨水浸透了。好在眉娘細心,準備齊全。
周遭氣氛又安靜下來。
雖說一回生二回熟,可這種事無論如何也適應不了。她不自在往裡挪了挪,顫著指尖解開衣帶……
雪白的綢布暴露在空氣中,肌膚上起了一層細密芒粟。
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辭盈鬼使神差轉頭看了一眼。
青年已然重新闔目。
皎然容色經由火光一照,像極了端坐高台的白玉神像,骨秀清妍。儘管知道他沒有在看自己,但披風冷調的藥香近在咫尺,透入胸腔,她心跳如擂鼓。
終於馬車到了江府。
劉媼早在夜風裡等候多時,見青年褒衣薄帶,當即笑著迎上前,“二郎君怎麼穿的如此單薄?”
江聿神色溫淡,沒有接話,隻問,“這麼晚了,祖母尋我何事?”
疏離又有禮的話語,讓劉媼剩下要說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還是旁邊的餘氏替她解圍道,“袁氏那邊合了三娘的生辰八字,不日便要過大禮,二郎君是兄長,這種大事少不得一塊拿個主意。”
她嗓音柔和,如耳畔絮絮輕語。
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