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如此不小心?”
董夫人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若不是礙於眾多賓客在場,鄭麗居又是江老夫人那頭的娘家人,早就憤怒衝上去抽對方幾巴掌。
“不是我!”
儘管身體害怕,鄭麗居語氣十分冷硬。她咬著牙瞪向麵前的陶素馨,後者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冷嗤一聲。
“看我做什麼?莫非我會忌恨袁氏送的那些東西不成?”
鄭家而今徒有其表。
無需比較,眾多異樣眼光如同無形大網,密不透風朝她罩來。
“一派胡言!”
鄭麗居臉色憋得通紅,袖下的雙手死死絞著帕子,“我怎知不是你忌恨我與二郎君定親在即,才出此下策?”
被一言戳穿心事。
陶素馨眸子瞬間沉下。
劍拔弩張之際,前頭聞聲而來的董氏動作極快,見狀趕忙命人去尋江聿。
一邊是從前看中的,一邊是現今挑選的。既然新舊都得罪不起,索性將這個燙手山芋丟出。
“二郎君來了。”
人群退讓處,靜立著道頎長身影。
稀薄的月光透過交疏枝葉,雪一般落在他肩上。青年半邊身子籠進陰影,垂在身側的手衣幾乎與雪白衣袍融為一色,上麵濕淋淋凝著水意。
鄭麗居咬了咬唇,鼓起勇氣率先迎到對方跟前。
“表兄……”
作為旁支,她與江老夫人聯係不深,這聲多討好意味在裡頭。隻是青年如玉山不動,濃黑睫羽低垂,儘是疏冷。
鄭麗居不由心中暗惱。
以為他不喜被如此稱呼。
其實她未必有多喜歡這位二郎君。但這是唯一能壓陶素馨一頭,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的機會。
夜露順著發梢緩緩滾落,想來才淨了手,青年身上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水汽,更顯麵容蒼白清透。
驚鴻一瞥。
陶素馨久久移不開眼。
“何事?”
他素來禮節周全,眼下自也不例外。霜白發帶散在肩側,江聿微微低首,像風中高樹,儼然一副聆聽長輩說話的恭敬姿態。
饒是董氏心裡有自己的算盤,也不免生出些許愧疚。將事端儘數托出後,場中更是一片闃然,靜到落針可聞。
不止陶鄭兩女,其他人的眼睛也暗暗落到江聿身上。
這不單是他的選擇。
更代表江家的態度與立場。
秋夜蕭瑟入髓,深秋的夜空高遠而寂寥,青年容色平靜,上前長揖一禮。
“實不相瞞,聿年少孱弱身有隱疾,因此萬不敢費人時日,誤人青春。”
他口吻從容淡然。
像陳述某個事實一樣尋常,坦蕩到對所謂的男子自尊半點也不在乎,仿佛出口的並非什麼難言之隱。
沒有理會震驚錯愕的眾人和徹底傻眼的陶素馨二人。江聿展眉含笑,淡無血色的薄唇彎起一點弧度。
莫名摻了些涼薄。
“二位女郎卓然不群,何必為此浪費時間,平白蹉跎呢?”
江韜原是打著讓他善後,收拾爛攤子的主意。壓根沒想到對方不按套路出牌,等反應過來卻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