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姐姐那兒拿來的鹹雞鹹鴨實在是太多,眼下每隔兩日王秋蘭就要切一些與飯一塊燉了。
今日燉的是臘肉豌豆飯。
臘肉將每一粒米都浸得油汪汪的,又混著青色的豌豆,色香俱全。王秋蘭自然不忘給姐妹三人的碗中都添了鍋巴。
臘肉切得極薄,半肥半瘦,那一點兒油都被燉得融進了飯裡,香兒不膩,吃時定是要三種混在一塊才行。
飽滿的米粒裹著豌豆與臘肉,米粒的軟,豌豆的粉糯,臘肉的鹹香,鍋巴的香脆......纏在一塊,滋味無窮。
自然也是少不了那一口涼拌瓊枝。
拌好的瓊枝與黃花一樣脆,嚼起來咯吱有聲。過了涼水又混著醋的酸勁,一口下去冰涼鮮脆,比熱菜多了幾分爽利。
頭頂的槐花樹還剩沒幾簇槐花,但綠葉多,遮天蔽日的。一頓午食下去,吹來的風帶著槐花味,還有令人發困的懶意。
張仁白是掐著時辰去隔壁鋪子的。
三天兩頭地往旁邊溜達,他已經完全掌握衛錦雲的作息。
用完午食,必是要與祖母妹妹打半個時辰的盹,而後起來忙點心的活計。他進去時,衛錦雲正在用籠布往大碗裡擠熬煮過的瓊枝液。
瓊枝浸過淘米水後,用石臼搗磨,再混些醋去腥,熬煮半個時辰就能出漿。衛錦雲昨日收攤要了三斤桑葚,六月底的最後一片桑葚在樹上被曝曬著,已經熟得發紫,甜味襲人。
自然,也要搗碎混進去一塊同煮。
紫色的瓊枝液倒入衛錦雲每日收攤晚間新刻的模具,隔水被浸在剛打上來的井水中放涼。
“我走進這個院兒,都不知往哪裡站,哪哪都雅。”
張仁白不知用什麼話語率先開口,想了一陣,蹦出這麼一句,引來衛錦雲姐妹一片笑聲。
他有些尷尬,自顧自繼續說道,“今日這裡少了孟哥兒,怪不習慣的,趙嬸帶著他聘訟師去了。”
“張公子鋪子裡忙,怎的還有空過來,點心我昨晚會替你送去。”
衛錦雲揉薄荷夾糕,兩個妹妹就幫著她將茉莉花糕按進模具。這樣和諧的光景,看得張仁白想當場作詩一首。
“你那薄荷夾糕味道也好,我想著買兩塊放鋪子裡頭。”
相對於茉莉花糕,張仁白更喜歡吃薄荷夾糕,嚼起來軟糯,還能拉長。昨日的那點試吃,大部分進了他的肚。
“價錢是相同的。”
衛錦雲拿刀切了一塊剛出屜的遞給他,“就照著契約來。二十塊茉莉花糕,十塊薄荷夾糕,如何?”
“好啊好啊。”
張仁白嚼著熱乎乎的糯嘰嘰,“美滴很美滴很......今日又在做什麼好東西?方才倒出的汁液,溫潤如瑪瑙。”
“張公子帶兩塊回去試吃,不就知曉了。”
“好啊好啊!”
感謝爹娘將文房四寶店開在這裡。
相對於每日六十塊的茉莉花糕,衛錦雲隻做了一半的薄荷夾糕。新品這東西,要慢慢上架,精而不多,才能讓人念念回響。
她與兩位妹妹吃了兩塊西瓜,便推著車繼續去府學的門口。
不等她將車停下,就已經有人上前買糕。
“衛小娘子選得地真好,往常這午後,買我雞蛋餅的人可沒那麼多。”
待衛錦雲賣出去十多塊喝水的間隙,錢娘子便在打趣。她給姐妹二人攤了個雞蛋餅分著吃,擺手死活不要錢。
為了報答這雞蛋餅一恩,衛芙菱替她吆喝了幾句,引來了好幾個生意。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衛芙蕖眼尖,遠遠就瞧見了昨日那位幾句話將夫子說得不敢多言的姐姐。
“昨日我將點心給姐妹分了。”
呂蘭棠熟練地付了銀錢,揀起一塊糕品嘗,猶豫一會開口,“她們很喜歡......你,還有其他拿手的點心嗎......我,我有一個茶會。”
“還會些。”
衛錦雲將瓊枝新品端到她眼前,“呂小娘子試試這個?”
瓷碟中的點心質地晶瑩,透著微光,又有桑葚茉莉點綴,就像露珠凝結。
“好漂亮。”
呂蘭棠拿起調羹一碰,它輕輕晃動,“是素醒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