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娘子這樣信任我?”
忽然妹妹上學的問題有了改善,衛錦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隻吃過我三樣點心。”
“我從小在平江府長大,點心好不好吃,我心裡門清著。”
呂蘭棠執筆寫字,“好吃是一回事,想法是另一回事......我想衛小娘子是一位有想法的人,我很期待日後的‘雲來香’。至於聘請衛小娘子的錢,六貫夠不夠?”
汴梁請廚娘上府承包筵席,大多出的也都是這個價錢。她不會讓她少賺。
呂蘭棠的字也是潑墨瀟灑,下筆有力,隻不過內容為——六月目標,將周竹清氣暈。
她眯著眼睛親自貼到了一張紙旁邊,偏頭仔細瞧了瞧。
能讓陸嵐上躥下跳的點心。
想來對周竹清也有用。
挺好。
衛錦雲算是聽出來了,點心自然是要好吃,但呂蘭棠也看上了她的創新。她要一個讓她有麵子的茶會,氣暈好閨蜜。
她看了看嘰嘰喳喳的妹妹們。
“夠!”
待府學裡頭的鐘聲隻響了兩聲,便有學子率先賽跑似的溜了出來。
“吳兄你屬兔子嗎。”
學子氣喘籲籲地打開折扇,使勁給自己扇了扇風,“沒瞧出來,什麼時候成了練家子了?”
“餓了,想吃我娘的雞蛋餅。”
吳生到了攤前,卻慢條斯理起來,捋了捋張揚的發絲。
“嗬。”
學子嘖了一口清茶,“我險些就信了。”
雖跑得快,但他們個個都是極有素質的,並未人擠人。剩餘的素醒酒冰直叫頭幾位排隊的買走了,以至於後麵排的,反複詢問,“什麼味什麼味什麼味”。
衛芙菱站在一旁,非常貼心地幫著回答,“酸甜味酸甜味酸甜味”。
待衛錦雲收攤推車時,挎包裡除了今日的糕點錢,還得了呂蘭棠的一塊碎銀子。
“棠棠,那到底是個什麼味?”
呂夫子被呂蘭棠一路拖著,一路不忘回頭張望衛錦雲的推車。
待姐妹三人回了家,見李記熟食行的大門已經開了。
章大嘴正拿著碗茶,伸脖子四處張望,又回頭與趙香萍道,“嫂子放寬心,就你這情況,男人賭跑了,寫封和離書遞上去,保準成!前兒個山塘街陳家媳婦,就是我幫的忙,三五日就批了。這有了二兩銀子打點,還怕離不成?”
衛錦雲手抓車把,慢慢將車翹進鋪子,她慢悠悠抬頭,“陳家媳婦,是賣豆腐那個陳大家的不?”
章大嘴一捋袖子,“正是!”
“哦......”
衛錦雲拖長了調子,想了一會,繼續開口,“那我怎的聽旁人說她男人是被官爺抓去蹲大牢了,因著欠了賭坊的錢還動了手,官府直接判的離,壓根沒讓她遞文書呢。”
章大嘴的臉忽一僵,手往懷裡揣了揣,“那,那便是我記錯了,是李,李家的媳婦兒。”
“李,李家?”
張仁白在一旁瞧熱鬨,被茶嗆了一口,“她男人不是上個月死了嗎。”
周圍幾個納涼的行人也湊過來搭腔,“是啊,李家我上月才去他家吃的豆腐齋,棺材就停在前堂裡頭。”
章大嘴額角冒了汗,嗓門卻更響,“許是我又記錯了,你,你們懂啥,官府的門道多著呢!”
“門道是多。”
衛錦雲盯著他,順道將車全然推了進去,“和離書要寫清男女雙方三代名諱,還得有兩個保人畫押,你連趙嬸男人的名字都沒問全乎,寫的哪門子和離文書?你方才與趙嬸算的,除了文書錢,還有遞上去的二兩銀子。那你倒說說,是給戶房哪個吏員的?咱們平江府的知州大人,嗯......我記著,清廉那是出了名的。”
章大嘴嘴裡不斷嘟囔著“我記著的”,汗卻滴滴答答往下淌。
怎的一個瞧著十七八的娘子,律法講起來門道比他還清?
衛錦雲忽然揪住了章大嘴的衣袖,大喊道,“張公子,看住他!這人拿了趙嬸的錢,辦的卻是糊弄事,是個騙子!”
“我不是我沒有!”
這麼一喊,章大嘴登時手忙腳亂,張仁白已到了他的跟前,他用力甩開衛錦雲的手往後一轉身,卻見拱橋處幾抹赤色的身影正往他這處來。
“大人,那孫子好像在那!好小子,真會藏!”
陸嵐的目光順著手下指的地方望去。
這幫假冒的訟棍是團夥作案,專騙一些不懂門道的婦孺錢財。眼下他們抓住了大半,隻剩下一個狡猾的章大嘴。
沒曾想他隻藏了兩日,又出來騙錢。
章大嘴進退兩難,實在是沒了辦法。他咬咬牙,將心一橫,“咚”的一聲,跳進身旁的河裡。
張仁白隻覺猴一般的衛小娘子又出現了。
陸嵐到時,見一抹熟悉的窈窕倩影,跟著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