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氣彙聚,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其中緩緩凝聚。
黑袍,麻衣,消瘦的身形。
陰影籠罩的麵容,左眼古井無波,右眼燃燒著幽幽磷火!
張淩天!
不!不是分身!這股氣息深沉、晦澀、與整個飛升台的死寂法則隱隱交融,這是本體?!或者說,是比那道血海分身更接近本體的存在?死亡分身?
他竟然一直潛伏在這裡?!就在我們腳下?!
張淩天的身影凝聚成形,對頭頂那恐怖的魔首虛影仿佛視而不見。他陰影下的目光,先是掃過那枚殘玉,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複雜至極的光芒,有渴望,有敬畏,甚至還有一絲悲傷?
隨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我右臂沉寂的金龍甲和左腕裂痕遍布的應龍鐲上。
他右眼的磷火猛地跳躍了一下。
然後,那直接烙印入靈魂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靜淡漠,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慨?
“三器共鳴,強行破障,竟真的讓你們走到了這裡!”
“倒是省了本座一番手腳。”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緩緩抬起了手,指向那枚殘玉。
而頭頂,那魔首的巨大虛影,也發出了憤怒的咆哮,無儘的魔氣化作一隻遮天巨爪,猛地抓下!
目標,同樣直指那枚殘玉!
前有魔首攔路,後有淩天“索命”!
那枚看似普通的殘玉,究竟是何物?竟能同時引動域外魔首和張淩天本體的爭奪?!
我和公羊宣卿,瞬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死險境!
飛升台廢墟的中心,空氣凝固如鐵。頭頂是魔氣滔天、凝聚了域外魔首恐怖意誌的遮天巨爪,攜帶著湮滅一切的死亡氣息轟然抓落!身後是深不可測、不知是敵是友、氣息與廢墟死寂法則交融的張淩天,其目標同樣直指那枚看似平凡的殘玉!
兩股堪稱此界巔峰的恐怖威壓,如同兩座太古魔山,一上一下,猛地擠壓而來!我和公羊宣卿被夾在中間,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剛剛壓製下去的傷勢瞬間爆發,鮮血再次從口鼻眼角滲出!
生死一線!真正的絕境!
“吼!”公羊宣卿發出一聲震天龍吟,周身暗金光芒瘋狂爆發,那件尚未完全融合的金龍臂甲感受到極致危機,自主複蘇,龍紋閃耀,試圖硬抗這雙重威壓!但他傷勢太重,剝離臂甲的反噬和空間通道的創傷同時發作,光芒明滅不定,身軀劇烈顫抖,腳下的琉璃地麵哢哢碎裂!
我更是如墜冰窟!識海如同被億萬根冰針刺穿,劇痛幾乎讓我瞬間失去意識!應龍鐲的光芒微弱到了極點,裂痕進一步擴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碎!蒼龍戒瘋狂震動,發出警示般的嗡鳴!右臂的金龍甲死寂沉重,幾乎要將我的臂骨壓斷!
不能退!也無路可退!
那枚殘玉就在眼前!它是唯一的線索!是揭開神界消失、對抗域外魔神的關鍵!絕不能讓魔首得到!也絕不能不明不白地交給張淩天!
“蒼龍!護!”我燃燒最後的神念,瘋狂催動蒼龍戒!銀輝暴漲,化作一道薄薄的屏障護住周身,同時猛地咬破舌尖,以劇痛刺激意誌,左手如電,抓向那枚殘玉!
幾乎在我手指觸碰到殘玉的瞬間!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瞬間流遍全身!
那不是能量,不是信息,更像是一種情緒?一種跨越了萬古時空、沉澱了無儘歲月、包含了無儘遺憾、不甘、眷戀與最終釋然的守護意念!
冰冷溫潤的觸感之下,是浩瀚如星海般的溫暖!
與此同時,我左腕上瀕臨崩潰的應龍鐲,猛地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共鳴!青碧色的光芒雖然依舊微弱,卻變得無比純粹、無比親和!那殘玉之上,半片羽毛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與應龍鐲上原本凋刻的、如今已模糊的羽翼紋路交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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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本是一體?!
就在這微妙共鳴發生的電光火石之間!
頭頂的魔爪和身後張淩天的手指,同時到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枚殘玉,在我手指觸碰、並與應龍鐲共鳴的刹那,猛地綻放出一層柔和卻無比堅韌的乳白色光暈!光暈看似薄弱,卻仿佛蘊含著某種至高無上的法則秩序!
魔首那足以抓裂星辰的恐怖魔爪,觸碰到這層光暈,竟如同冰雪遇烈陽,發出“嗤嗤”的刺耳聲響,魔氣瘋狂消散,無法寸進!魔首虛影發出憤怒而不甘的咆哮!
而張淩天的手指,在距離光暈僅有三寸之時,猛地停滯!他右眼燃燒的磷火劇烈跳動,陰影下的麵容似乎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波動,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敬畏?他竟緩緩收回了手指,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幽深的目光透過光暈,落在我和那殘玉之上。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則發生在瞬息之間!
我成功抓起了那枚殘玉!入手瞬間,那浩瀚的溫暖意念和應龍鐲的共鳴感更加強烈!同時,一段殘缺不全、如同夢幻泡影的畫麵,猛地衝入了我的識海:
無儘璀璨的星穹之上,一座巍峨浩瀚、仙光繚繞的白玉門戶屹立於虛空,門戶大開,後方是令人向往的神聖世界。突然,漆黑的魔潮如同潰堤的洪水,從虛無中洶湧而出,瞬間淹沒了門戶!無數背生羽翼和神聖強大的身影與扭曲恐怖的魔影慘烈搏殺,神血與魔血如同暴雨般灑落門戶劇烈震蕩,最終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轟然崩塌。一道麵容清秀、身影模糊、生命氣息卻超越想象的身影,在門戶徹底崩碎的前一瞬,猛地回頭,似乎看了一眼什麼,帶著無儘的不舍與決絕,隨即毅然斬下自身的右臂,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崩碎的門戶深處而那右臂的核心,似乎就是這枚玉佩?
畫麵戛然而止!劇烈的衝擊讓我神魂搖曳,差點無法站穩!
那是什麼?!遠古神戰?!飛升台崩碎的真相?!這殘玉是某位至高存在舍棄自身部分本源所化?!是為了守護什麼?還是留下什麼希望?!
“原來是‘她’的遺澤!”張淩天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了然,一絲追憶,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難怪能維係這廢墟最後一點法則不滅。”
“螻蟻!交出神物!”頭頂,魔首虛影更加狂暴,它似乎對這殘玉極為忌憚又極度渴望,龐大的魔軀瘋狂扭動,更多的魔氣從虛空中抽取而來,那層乳白色光暈在魔氣持續侵蝕下,開始微微蕩漾起來!
“走!去找本體,他能回答你們的問題。然後告訴他,他斬下惡念也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張淩天突然動了!他並非搶奪殘玉,而是猛地一拂袖袍!
嗡!
一股精純卻冰冷徹骨的幽冥死氣卷起我和公羊宣卿,同時他抬手向虛空一劃!
刺啦!
一道幽暗的、邊緣流淌著磷火的空間裂縫瞬間出現!裂縫對麵,不再是空間亂流,而是隱約傳來翻滾的血海氣息!他直接撕開了返回幽冥血海殿的通道!
“此地不可久留!魔首真身正在降臨!走!”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急促!
“師父!你……”我心中巨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不僅沒有搶奪,反而要送我們離開?!
“此物與你有緣,亦是因果。”張淩天的身影在魔氣與乳白光暈的交織下顯得有些模糊,他陰影下的目光似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保護好它,將來自見分曉。如果有緣,我們自會再見的。”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推!那股幽冥死氣裹挾著我們,瞬間投入空間裂縫之中!
在進入裂縫的最後一瞬,我回頭望去。
隻見張淩天獨自屹立在廢墟之上,麵對那瘋狂咆哮、不斷凝聚的魔首虛影,以及從虛空更深處滲透而來的、更加恐怖的氣息。他緩緩張開雙臂,麻布黑袍無風自動,周身幽冥死氣衝天而起,竟與整個飛升台廢墟的死寂法則產生了共鳴!無數殘破的符文從斷裂的巨柱、從琉璃地麵亮起,雖然暗澹,卻依舊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此地豈容爾等褻瀆!”
他的聲音不再平靜,而是帶著一種冰冷的、決絕的戰意!
轟!!!
恐怖的能量爆炸在身後響起,空間裂縫猛地閉合!
最後的景象,是張淩天那略顯消瘦的身影,被無儘魔氣和衝天死氣徹底淹沒……
幽冥血海,骸骨王座。
噗通!噗通!
我和公羊宣卿狼狽不堪地從空中跌落,重重砸在翻滾的血海之上,激起漫天血浪。右臂和身體的劇痛,識海的空虛,以及緊握在手中那枚殘玉傳來的溫涼感,都在提醒著我,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空間裂縫徹底消失,飛升台廢墟的景象、魔首的咆哮、張淩天最後的身影,全都隔絕在了無儘時空之外。
血海殿內,死寂一片。隻有腳下血海翻滾的粘稠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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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我們竟然活著回來了?
公羊宣卿掙紮著坐起,劇烈咳嗽,吐出幾口淤血,金眸中充滿了震撼、疲憊和一絲茫然。他看向我,更準確地說,是看向我緊握的右手。
我緩緩攤開手掌。
那枚殘缺的玉佩靜靜躺在掌心,乳白色的光暈已經內斂,隻有那半片羽毛的紋路,依舊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道韻。它與左腕上裂痕遍布的應龍鐲之間,那種微妙的共鳴感依舊存在,絲絲縷縷,若有若無。
蒼龍戒不再震動,恢複了冰涼。右臂的金龍甲徹底沉寂,如同頑鐵。
回想起飛升台上的驚險一幕,尤其是張淩天的惡念最後的選擇和舉動,我心潮起伏,難以平靜。他顯然知道這殘玉的來曆,甚至對那位隕落的“她”抱有某種敬意?他潛伏在飛升台,是為了守護這殘玉?還是另有所圖?他最後獨自麵對魔首……
無數的疑問盤旋在腦海。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枚看似不起眼的殘玉,牽扯極大!它甚至是域外魔首不惜代價也要奪取的東西!而張淩天的惡念,似乎將它托付給了我?
“小子。”公羊宣卿喘著粗氣,聲音沙啞,“那家夥到底?”
我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殘玉之上,眼神凝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拿到的東西,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重要。藥王穀的危機,或許隻是開始。”
我將殘玉緊緊握住,感受著那份跨越萬古的守護意念。
飛升台已碎,神界無蹤,前路迷茫。但手中這枚殘玉,或許就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線微光。
域外魔首,張淩天,神界之謎一切的答案,似乎都纏繞在這枚小小的玉佩之上。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看向公羊宣卿:“我們先療傷。然後我們必須找我師父弄清楚,這到底是什麼。”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血海殿無儘的虛空,仿佛能穿透時空,看到那片死寂的廢墟。
師父張淩天,你究竟還隱藏著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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