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叔總也長不出手臂來。
陳宴甚至能感覺到,他原本四肢所在的位置,現在連骨骼都沒有。
三叔似乎真的變成了一隻蛇……
一隻長著人頭的蛇。
好在,他屬於人類的意識恢複了。
他遊走於下水道中,通過下水道之上的人聲分辨位置,蛇的聽力很差,但他必須這麼做,因為他沒辦法鑽出下水道去——
並非因為他現在是一隻長著人頭的蛇,而是因為他因自身的狀態而產生了自卑,他覺得自己不再是人,無法回到那個正常人類的世界了。
他內心有懊悔,可這懊悔很快就被生存的意誌衝垮了。
三叔想活下去。
陳宴在經曆這段記憶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這似乎就是三叔對這段回憶的印象——在三叔的記憶中,這段時間就是忍耐、覓食、恐懼……日複一日。
不知過了多久。
三叔從一處下水道中鑽了出來,他已經在此觀察了三個晚上,確定這裡是泰盛和位於沃克街的堂口。
趁著夜深人靜,他沿著圍牆,攀入院子,從立著朱漆梁柱的長廊遊弋而過,最終停在蒼耳的會客室門前。
他直起了身子,用腦袋輕輕敲擊著會客室的雕花雙開木門。
“老哥哥,是我啊……”
他許久沒說過人話,已經忘了如何打招呼。
片刻之間,門被打開了。
穿著一身祭祀正裝的蒼耳正站在門後,半張臉都被一副黑口罩捂住了。
即便戴著口罩,陳宴也能看到他臉頰側麵如變態一般的紅暈。
“岸生老弟,我等你好久!”
他看著人頭蛇身的三叔,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膽怯或者厭惡,反倒充滿了“驚喜”。
陳宴因這狂熱的“驚喜”而感到心驚。
他意識到,蒼耳在當初把那瓶血送到三叔麵前的時候,就一定已經知道三叔會是這個下場了!
三叔也明顯想明白了這個事實。
“老哥,老哥,你害得我好苦……”
在用怨毒的聲音說完這句話之後,三叔的怨憤甚至從頭頂冒了出來,成為幾縷劇毒的煙柱。
蒼耳明顯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他隔著口罩,耐心說道:
“帝國人有句諺語,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和咱們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差不多,你要擁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就必須承受其代價……”
話沒說完,便被三叔怨毒的聲音打斷了:“你是不是想說,因為我沒有問過需要承受的代價,所以你也沒有告訴我,對不對?”
陳宴感覺此時的三叔有點失去理智,因為三叔平常不這麼說話——這種直截了當的話顯得太過愚蠢,平時的三叔是不屑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