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應初就是蒼耳。
陳宴已經從之前的記錄上猜到了這件事,但在最後揭曉答案的時候,他內心依然震撼。
而這些記錄中的那個“陳宴”,那個化名為詹姆·亞當斯的亞裔青年,又到底是誰?
接下來得的記錄還有很多,陳宴在這一刻明白了“記錄”的意義——
前人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跡,能夠被後人知曉,從而印證事物的真相。
在明白了“記錄”的意義之後,陳宴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哢嚓”聲。
像是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也是此時,周圍的濃霧多多少少消散了一些,歐嘎米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他身邊。
“啊,宴君,你看我乾什麼?”
陳宴看著歐嘎米疑惑的眼神,回道:
“我剛才被困在濃霧裡了啊!”
歐嘎米皺眉道:
“我並沒有看到啊……是你的靈視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吧?”
歐嘎米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我隻看到你走到書桌旁,拿起一張紙,愣了一下,就朝我看過來了。”
陳宴恍然:
“原來如此……我剛剛感覺到被濃霧包圍,然後就一直在看這書桌上的手稿,我從這上麵知道了一些事,一些……發生在大概十幾年前,或者二十年前左右的事。”
他對歐嘎米說:
“你還記得給瑪琳娜接生的那個神婆嗎?我從這紙上看到了關於他的事,實在是很令人驚悚。”
歐嘎米指著紙張:
“看來,那紙張上的記錄,的確隻能通過靈視才能看到。”
陳宴扭頭看向紙張,隻見上麵的字跡竟然成了一團團隨意畫出的糟糕線條,就像是小孩子無意識的隨意塗鴉。
他若有所思道:
“也就是說,當打開靈視的時候,那些濃霧就會湧出來,將我和【現世】隔絕開。
這些手稿上的真實內容、彌漫而來的濃霧、停滯的時間——都是隻能通過靈視看到的【未知的知識】。”
他決定繼續看下去。
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筆記上時,濃霧如漲潮般用來,歐嘎米的氣息再次從他身邊消失。
《他們走了。
安澤姆還在。
該死的,這變態孩子就一直待在我身邊,說什麼“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我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我從何而來,又要去往何方”之類的鬼話。
你不知道,你問我乾啥!我也不知道啊!我隻是一隻隻會記錄事實的靈而已!
我現在便記錄下他十分異常的狀態:
他眼神狂亂,兩隻眼珠子一上一下,露出眼珠子底下的金屬紋路。
他煩躁的撓著臉,很快就把臉皮撓破,露出其下鑲嵌著無數齒輪的黃銅金屬板——然後繼續撓臉的時候,手指上就帶著電火花了。
“靈啊,靈,我們被創造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如果我們為了我們的主而活著,我們的主又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安澤姆的一隻眼睛炸了出來,連接著他眼睛的是一卷已經失去彈性的、黃銅質地的彈簧。
“我的主想要世人的信奉,於是我成了如今的樣子,去幫祂發展信徒。
可……
我並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啊!我並不知道,這麼做,對我而言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我……
我不想做這件事啊!”
安澤姆抱頭痛哭:
“我背叛了我的主啊!我因模仿人類而被製造出的內心讓我有了私欲,我因這私欲而背叛了我的主!可我是那麼的愛祂啊!”
安澤姆揪著心臟位置的衣服,臉上的痛苦扭曲了他的麵容。
“我深愛著祂!甚於我的生命!”
痛苦讓他無法維持平衡,倒在地上,滿地打滾。
可我並沒有感受到他身上的“痛苦”——我可以確定,他的身體——那副人皮之下的鋼鐵之軀,並不會感受到類似人類血肉才能感覺到的痛苦。
那麼,他的痛苦便是來自於精神。
真是可怕。
即便是金屬,也會被來自精神的痛苦擊垮。
“靈啊!我內心的私欲擊垮了我!愧疚讓我無法思量其他!我沒辦法再麵對我的主了!”
他說著,一隻手剝開了胸腔,取出了跳動的心臟。
是的,那他媽的竟然是一顆正常的、鮮紅的、有大動脈的、跳動的人類心臟!
不對……那顆心臟還有些不一樣……
咦?那是什麼?怎麼看起來這麼像是植物的莖?
我沒時間思考太多了。
安澤姆將自己的心臟取了出來,口中念叨著向聖光懺悔的禱言,然後用力將其捏爆。
我並不是很能理解這種做法。
幾分種後,安澤姆倒在了地上,徹底死去。
這天下午,幾個看起來不像是聖歌團的人來到閣樓,將他的屍體回收。
我雖然不理解安澤姆的做法,但並不是沒見過他這樣的……人。
人類這種生物,平常渾渾噩噩的活著,也能開開心心。
可人一旦開始思考“我是誰”、“我活著乾什麼”這類問題,就會陷入精神失控不可自拔。
即便能想明白,也會十分痛苦——他們會緊跟著想:“我成為我的意義是什麼?”、“我活著的時候所做的一切事,其意義是什麼?”
當人開始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要麼是瘋,要麼是死,要麼在痛苦中活著,總得選一個做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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