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不錯,昨夜下的雪被太陽融化之後,一部分流進尚未冰封的下水道口,另一部分被寒風一吹,成了溜光的冰麵。
下城區每年冬天都有這麼天氣晴朗的幾天,而這樣的天氣往往比暴風雪天氣更加惡劣,雪下藏匿的冰麵往往會對人造成意想不到的傷害。
人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尤其是在人均酗酒的下城區,一旦在冬日跌倒,傷到頭部,很可能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晴朗的冬日裡死傷人數直線上升,但人們並不會因此停止工作,饑餓是比猝死更加可怕的東西。
這樣的冬日成了某些特定人群的狂歡日——防滑的雪靴在這一天價格翻了幾倍,而賣鞋的商人們並不在乎這樣的做法會引來眾怒,他們養活了街道警務處,因此而受到街道警務處的保護。
而卡彭巷總是和其他街區有所不同,這裡是亞楠市最古老幫派的發源地,是遠在亞楠市還是小鎮時,就已經出現的法外之地,也是古老白皮黑幫賺取用以發家的第一桶金的地方。
陳宴和傑克·巴爾多走在卡彭巷的街道上,後者不斷向前者訴說著這些天聽來的傳聞。
“我聽一些老人說,在亞楠市尚且還是小鎮的時候,剛剛通了火車,就有遊手好閒的痞子組成團夥,騎著馬打劫火車。
卡彭幫的第一桶金就是這麼來的。
後來亞楠市逐漸擴大,卡彭幫趕上了好時候,靠著第一桶金和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不斷擴張,進了上城區,成了厲害的大商人。
傳說他們家族裡已經出了幾任圓桌議員了,但明麵上的資料查不到,因為他們改了姓,單從姓氏看不出那些大人物和卡彭幫之間的關係。”
在經曆了將近一周的遊手好閒之後,傑克·巴爾多已經成為了一名成熟的街溜子,他知道從哪打探那些聽起來就十分賺人眼球的消息,也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分辨這些消息的真假。
他之前所描述的射擊俱樂部位於卡彭巷的中央,這一部分街區常年被卡彭幫庇護,商戶交足了保護費,安全得到了保障,隻從外麵看來,聯排的各種商鋪讓這裡看起來甚至比舊城區的大部分街區還要繁華一些。
“現在卡彭巷裡的這個‘卡彭幫’,其實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卡彭幫了。
當年的卡彭幫已經徹底洗白,早看不起這種地方,也不會去收保護費這種低級的東西。
現在卡彭巷裡的‘卡彭幫’,是後來者打著‘卡彭’的名字所組建而成的幫派。
這個假的卡彭幫打著“卡彭”的旗號,絕大部分幫派人員將卡彭本人稱之為【教父】。”
陳宴看著射擊俱樂部頂上那副超大的霓虹燈廣告牌,說道:
“卡彭本人恐怕十分討厭這個稱呼。”
傑克·巴爾多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
陳宴發現有意思的是,霓虹燈廣告牌上,在“射擊俱樂部”這一短語之前,帶著“斯派羅”的前綴。
斯派羅射擊俱樂部。
他心想,既然是海盜開設的射擊俱樂部,也許多多少少都會和地下的斯派羅工業有點關係?
和傑克·巴爾多一前一後進了俱樂部,一股烏煙瘴氣的煙熏味撲鼻而來,陳宴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嚇了一跳,還以為俱樂部裡麵失火了。
煙草在下城區的泛濫早已不是什麼新聞,大量轉角樓五十層的高度注定其中會藏汙納垢,街道警務處的警員總不可能在沒電梯的情況下爬幾十層樓去抓捕罪犯,這樣的背景下誕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物。
傑克·巴爾多告訴陳宴,之所以這裡人人都能抽得起煙草,並不是因為人人都很有錢,而是下城區的某些人發明出了在轉角樓中大範圍種植煙葉的方法,似乎不是土培,而是某種奇怪的水培法。
煙草因此變得廉價。
雖然這樣培養出的煙葉質量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是劣質,但下城區的窮人們大都也不會挑三揀四,有煙抽就已經很不錯了,在這種劣質煙草出現之前,甚至有很多人在街上路邊撿煙頭吸。
射擊俱樂部內一片烏煙瘴氣,劣質煙草的刺激味道配合著大多數人小半個冬天沒有洗過澡的汗腥味,形成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膻”。
那可以形容為“腥膻”的味道極其上頭,即便屏住呼吸,都無法阻止其進入鼻腔內部。
對陳宴來說,這些味道比沃克街老鼠巷的小酒館還要令人痛苦,小酒館裡好歹還有酒精味道來掩蓋其他刺鼻的氣息,可斯派羅射擊俱樂部裡並不賣酒,帝國大多數人的酒品並不好,沒人想看到一名持槍者在這樣的俱樂部中酒後鬨事。
凝聚在一起的各種體味在空氣中混合在一起,起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陳宴再一次感歎人的適應能力,因為下到地下室的時候,他竟然已經適應了這種味道,竟感覺不是那麼刺鼻了!
‘也有可能是我的鼻子廢了……’陳宴悲觀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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