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琳娜發現,自己沒辦法去教孩子做一個自私的人——如果她把母親當年教她的那一套教給彌賽亞,那彌賽亞豈不是會變成她這樣的人?
瑪琳娜內心再次出現了兩個月前就已經深埋心底的恐慌。
她不知道該怎麼教彌賽亞,也或許彌賽亞根本不需要她來教,彌賽亞連做飯都會,那些道理一定也知道的吧……
瑪琳娜思維混亂,不知所措,情緒激烈卻無法表達,一時間站在那裡,渾身顫抖。
直到彌賽亞把寫好了的紙張放在她麵前。
《請放心,我明白的。》
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瑪琳娜內心的一切焦慮都消失了。
她笑著用顫抖的語氣說道:“那就好……”
彌賽亞在紙張上繼續寫道:
《人類是值得被拯救的。》
“你從哪知道這句話的?”
《我從陳宴夢中聽到的。》
瑪琳娜神色一僵。
該死的色狼房東!他果然在打彌賽亞的主意!
瑪琳娜看著女兒,內心像是發生了一場地震。
她見識過很多亞裔的虛情假意,他們大多數都是和陳宴一樣小有資產的商人,那些膽小如鼠的東西最喜歡光臨她這樣美貌又無路可走的艾爾女人,他們每一個都表現出了對她的可憐,也每一個都都在滿嘴空話後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她原本已經找好了新的住處,雖然房租昂貴,且沒有地暖,但好歹能給她們母女兩人一個私人空間,而不必每天都遭受色狼房東時不時投過來那偷窺的目光。
但現在不行了,她們搬不出去了,亞楠市在這幾天毫無征兆的突然變得很亂,她之前找到的住處所在那條街區不安全了。
她不能帶著彌賽亞去那樣的街區生活。
她們暫時隻能留在這裡。
彌賽亞看著母親憤怒的表情和眼神中閃過的淚光,十分不解。
瑪琳娜在沉默中吃完了冷烤腸,和女兒一同回臥室睡覺,當看到女兒在身側躺下,閉上眼睛之後,她也闔上雙眼,因大量透支體力而產生的疲憊讓她很快進入夢鄉。
彌賽亞睜開眼睛,看著母親,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
她始終沒有把麵前這人看成是她的母親,她甚至不知道“母親”的意義——她不能從麵前的女人身上感受到所謂的“親情”和“溫暖”。
能讓她產生情緒的隻有陳宴。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隻感覺這是理所當然。
至於為什麼要照顧瑪琳娜……
這是更讓她奇怪的事,她感覺自己需要照顧瑪琳娜,而這樣的照顧並非出於“感情”,而是……
而是一種“悲憫”。
她可憐她。
這樣的情緒讓她很恐慌,自己為什麼會可憐一個比自己年齡大的人呢?
可這種“悲憫”仿佛天生,就像是刻在她的骨子裡。
除了對瑪琳娜之外,這兩天在外麵做社會調查時遇到的那些紅頭發的艾爾人,甚至包括今天晚上那個混血兒,也讓她內心產生了“悲憫”的情緒。
這種“悲憫”是很令她沮喪的,幾乎感染了她原本的情緒,而且和正常的憐憫不一樣,這悲憫中的包含著一種強烈的悲觀情緒——
這悲觀並不來自於她所見到的艾爾人身上發生的苦難,而是來自她自身。
真是莫名其妙!
彌賽亞很討厭這樣的情緒。
事實上,她討厭任何複雜的情緒、念頭和感覺。
所以,在麵對陳宴時產生那單一的感覺,會讓她特彆開心——在麵對陳宴時,她隻會感覺到“安全”。
安全感是任何感覺和情緒都無法替代的。
在確定母親睡著之後,她穿上舊鞋子,準備離開一樓,前往三樓陳宴的臥室之外——這是她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
走出臥室門之後,她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扭頭看向樓道的黑暗之中。
隻見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一隻大號的黃皮老鼠,正悄悄的爬向餐廳所在的方向。
彌賽亞沒有發出聲音,隻是默默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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