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巴爾多說道:
“少則一周,多則一個月,我會不斷催促他。”
陳宴說道:
“嗯,總之儘快……還有一件事,這兩天的報紙,你一直在看嗎?”
傑克·巴爾多回道:
“在看,糯米果他們每天放學都會帶報紙回來。”
陳宴問道:
“報紙上有關於下城區更多暴亂的事情嗎?”
傑克·巴爾多聲音疑惑:
“這……並沒有,報紙上更多是亞楠市各區域【燈塔】被激活,和議院為大家免費發放手機的事,手機是特彆有意思的東西,大家能通過手機連上互聯網,而網絡……很有意思。”
陳宴還不甘心:
“沒有更多的罷工了?在萊昂納多死後,也沒有反抗工廠主的新聞出現了?”
傑克·巴爾多如實答道:
“確實沒有。”
陳宴不可思議道:
“怎麼可能呢?矛盾已經激發到這種程度了,城市裡各種勢力的交鋒也已經到了白熱化,連身處監獄的我都感受到了強烈的衝突,最混亂的下城區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沒有記者去報道這些事嗎?”
他自言自語:
“也許……也許隻是時候沒到……
可怎麼可能呢?
已經到了反抗出現的時候了啊……
已經到了一些人要應運而生的時候,也已經到了流血衝突即將爆發的時候……
如果這一切不爆發,誰來為人們伸張正義呢?”
他甚至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失魂落魄的掛掉了電話。
陳宴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是弗蘭克的床板,那床板已經在牢房區域陰冷的環境下出現了腐蝕,床板的一角已經發黴,側邊有一小塊斷裂開了,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陳宴就這麼躺在床上,呆呆的看著這塊床板。
他意識到,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裡——在接下來的後半生時間,他每天晚上都會看到這塊床板。
他混亂的情緒幾乎要爆發了,可他腦中貧乏的知識甚至不足以形成可供他爆發情緒的手段,身上的左輪在這一刻顯得笨重又滑稽,因為陳宴發現,他即便拿著這東西,殺了幾個人,逃出了監獄,又能怎麼樣呢?
離開亞楠市,去做一個流亡者嗎?
陳宴並不想這麼做。
他看世界的視角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在殺了萊昂納多·亞當斯的那一刻,他已經不再被金錢束縛,繼而能夠脫離自己於社會中的身份,無視一切社會規則,再次去審視這個社會。
在確定自己能夠用自己的能力維持生活之後,他開始思考,自己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一開始想不到,所以變得很空虛,那時候他意識到,除了賺錢和省錢之外,自己竟然沒有其他必須要做的事。
真是悲哀。
他繼而回想起自己的過往,從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直到現在,他唯一真正想做的事,就是探索這個世界——摒除一切社會帶來的紛擾之後,他驚喜的發現,純粹的好奇心回來了。
而純粹的好奇心又牽扯出了純粹的正義——在保持著好奇心,再次去回想自己曾經經曆的一切之後,他深刻的感受到了種種罪惡給他帶來的痛苦和惡心。
罪惡是必須消除的,而正義必將得到伸張——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正義是理所當然!”
“錯誤必將被消除,不公必將迎來製裁!”
“遇到了不平事……就該管一管!”
陳宴亢奮又混亂,他認為自己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真意。
而亢奮過後,就是無儘的失落——他眨了眨眼睛,視線不過兩米就到達了天花板。
順著天花板往外看,也不過幾十米的距離就到達了監獄的牆壁——這便是他這輩子所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了。
失落引起了暴躁,而暴躁之後,則隻剩下無可奈何,和難以抑製的悲愴。
“我已經是囚犯了啊……還能給誰伸張正義呢?”
他忽然看向克萊恩。
“克萊恩……克萊恩今晚就要出事了!他是個正義的人!我要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