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尖叫聲、嘶吼聲、各種音調的笑聲、各種頻率的哀嚎聲、各種武器擊打肉身不同部位所傳出的打擊聲……
陳宴不但聽到了這些聲音,還從這些聲音裡感受到了各種各樣的情緒。
他能真切感受到這些情緒,同時對這些情緒的“流量”加以控製,使其程度控製在一定範圍內,不會在自己腦海中全麵爆發。
在剛剛成為超凡者時,他完全無法麵對靈視所產生的一切,作為一個《靈視漫遊者》,他隻能被動感受靈視所看到的超凡之物,完全不設防的承受自己看到和感知到的一切。…
後來,在成為《靈能通感者》的一段日子之後,他已經能夠冷靜的麵對這些情緒,並不會受到這些情緒的影響。
但那隻是簡單而生硬的屏蔽而已,如同將自己封閉在蛋殼之內,簡簡單單的做到“看”,卻做不到“感受”——
用精神鑄成的壁壘去屏蔽一切,同時用自己的視野,透過壁壘之上的“懸眼”,去觀察外界的一切。
這比自閉好不到哪去。
現在,他開始能夠在蛋殼上打開一道門,去接觸、聆聽和感受外界的情緒。
雖然以他自身的閱曆,沒辦法對通感中的事產生太多共情,但已經能夠勉勉強強通過通感去理解那麼一丁點。
‘我能感受到這些情緒,但並不能理解這些情緒究竟是如何產生,又為何發酵到了現在的地步。’
‘因為我根本沒有他們的閱曆,沒有經曆過他們曾經經曆過的事。
即便能看到,也無法理解。
即便能理解,也不能親身承受。’
‘我不能對這些情緒感同身受。’
‘我的大腦不能承擔對他們產生完完全全的【通感】,我的腦容量不足以去【感受】他們的一切經曆,我的精神無法承受通感中所包含的、他們的一切情緒。’
囚犯們的情緒是混亂的,他們恐懼又迷茫,在這樣絕望而沒有任何安全感的夜晚,在作為人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需要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他們的人性幾乎被完全壓抑,幾乎隻剩下混亂的獸性。
因此,陳宴感受到的【通感】也是混亂的。
通感中的情緒波動劇烈,僅僅是在這些紊亂的情緒亂流中停留片刻,就已經讓他無法呼吸。
他有些迷茫,心中不太明白,為什麼進化要按照這個樣子來。
‘對他人產生完完全全的【通感】,對他人的一切感同身受——這就是進化使人得到的能力嗎?’
‘進化為什麼要讓人得到這些東西呢?’
‘這對人有什麼好處呢?’
‘這樣的進化,其終點會落在何處?’
陳宴百思不得其解,他嘗試往更深處理解,便覺內心惶惑不可超脫,隱隱又要對自己的精神失去控製,於是連忙停止繼續思考。
片刻之後,陳宴之前積累的一切失控,那些被【人魚的喉舌】催化所產生的能量,完完全全溢散殆儘。
身軀之內延伸出去的無數條無形的觸手消失,陳宴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旁邊鋪上是正在注視自己的三個室友。
“你沒事吧!”
石像鬼拿著匕首,臉上除了驚恐之外,還有窮途末路的凶狠。
他已經做好了和陳宴拚命的準備,一旦陳宴變成怪物,他便也就沒了退路,隻能和陳宴拚命!
陳宴想回答他沒事,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啊,對了,我的喉嚨已經被燒壞了,沒辦法發出聲音了。’
他對石像鬼擺了擺手,而後看向克萊恩。
‘按理說,我現在已經成為了《低語者》,用超凡力量發出的聲音應該能被超凡者聽到才對,克萊恩是超凡者,但他為什麼聽不到我的聲音呢?’
他嘗試著張開嘴,調用已經燒焦的喉嚨,對克萊恩說出無聲的話:
‘喂,克萊恩,幫我解釋解釋。’
克萊恩看著他,逐漸睜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聲音。
一個恍神的時間過後,克萊恩的渾身開始僵硬,他動作機械,似乎在拚命克製著什麼。
‘他不想幫我解釋……他在抗拒我聲音中包含的力量!’
陳宴恍然,繼續張開嘴,說出無聲的話:
‘幫幫忙啊,舉手之勞而已。’
克萊恩整個人猛地一僵,終於克製不住的伸出手,拍了拍上鋪的床板,用僵硬的語調斷斷續續說道:
“他沒事了……隻是……喉嚨燒壞,沒辦法……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