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使得他能夠將那些珍貴的文檔保存下來。
用超級管理員權限把手機強行斷網之後,某些人就無法通過手機的維護運營網絡,直接在手機終端把那些文檔刪除。
除了這種特殊手段之外,大多數人保存的文檔都消失了。
而大多數人是沒有記憶的,當那些文檔“莫名其妙”的從手機裡消失之後,他們或許會疑惑兩天,但很快就會忘記這件事——
大家還要為工作忙碌,為糊口而付出很大的努力,誰有多餘的力氣去關心一些對生活基本上沒有影響的文檔呢?
而某些有閒工夫,也有技術力,有力氣搗騰的人——比如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這樣的學生,他們在無意間讓一些超前的東西在這個社會學不發達的世界上存續了下來。
在某種意義上,他們貢獻巨大。
陳宴感覺他應該是看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並沒有太過追究,這意味著他是個喜歡尊重他人的人——他知道陳宴不想暴露身份。
總之,除了有些咄咄逼人和閱曆不足導致的刺頭之外,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
……
四人很快到達了B6的區香水大街。
香水大街說是“大街”,其實就是一條被改造成商業用房的居民區街道,比正常的居民區街道寬敞些,蜂房裡售賣的大多不是加工服務,而是完整且經過了一定包裝的手工藝品。
陳宴來到這裡之後才知道,這裡之所以叫香水大街,是因為街口有一家製作且售賣香水的店鋪,這店鋪正好在某個風道的上風口,風就從機械蜂巢的一側進入,將香水店的香味帶到整條街道的每個角落。
除了香味和較乾淨的街景之外,香水大街和機械蜂巢內其他的街道並無不同。
阿偉說的房子就在香水大街的中段,找起來還挺容易的,因為這間房子不僅是香水大街上少數的兩層蜂房之一,還是香水大街上唯一沒有正常營業的店鋪。
陳宴來到店鋪前麵,拿出手機,打開阿偉發送過來的租房合同,點開租房合同下方代表租房者身份的快速響應碼,掃過電子機械門鎖。
門鎖應聲打開,四人陸續進入其中,並沒有想象中的黴味撲麵而來。
房間內空空蕩蕩,連一條板凳都沒有,房間東北角是通往二樓的扶梯,陳宴並不打算上去查看了。
他從通感中得知,這間蜂房之前被一對音笛人夫妻當做一種名為“阿蒂加”的幸運符加工作坊使用,後來因為阿蒂加在帝國賣的並不好,所以難以維持,最終倒閉。
“這裡以後就是你們的辦公場所。”
陳宴看向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
後者打量著因沒有開燈而有些晦暗的單調屋子,眼神像是在放光:
“我十分期待。”
陳宴說道:
“關於工資問題:你有空就把銀行賬戶發給我,我會打一部分錢到你賬上,這些錢不但用作你的工資,還用作夜校的運營資金。”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得到了充足的信任,這樣的信任讓他心裡很舒服。
陳宴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
“關於夜校的招生問題:如果你有自己的宣傳渠道,你可以自己來做。
如果你感覺不太行,就由我來在網絡上打廣告。”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回應道:
“這方麵需要你幫忙,我還要熟悉教材,和找來另外兩個家夥。”
他這麼一說,陳宴就立刻想到,“另外兩個家夥”應該是尼德·羅德迪提到的另外兩個學弟。
陳宴點頭:
“沒問題的。”
他交代道:
“至於夜校內的布置,以及開課時間,還有課程表之類的,你們三個商量著辦。
對於一些實在貧困,但明顯有能力、肯下功夫的學生,你要看情況資助他們。
我建議你和每一個學生好好聊聊,因材施教嘛,咱們這規模的學校也沒辦法照顧到很多人,但至少要保證教導到的學生能有個好未來。
這就需要你們來努力了。
我會儘快把機械蜂巢夜校的辦校資質辦下來——如果那玩意兒存在的話。”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點頭道:
“請放心。”
他其實直到現在都還對陳宴的“根本目的”抱有質疑,和尼德·羅德迪一樣,他暫時不相信一個人會做這樣完全不求回報的事,這在他們看來是很難做到的,雖然曆史上也有類似的人存在,但現實中真的碰到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始終在內心設有防線,並以此防線為基礎,對陳宴保持著戒心。
在他思考陳宴的目的時,陳宴說到的另一件事,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另一件事,是私人的,是我對你的建議——隻是建議,不是意見。”
他用的名詞很保守。
“我覺得,你其實可以把思路打開——
你不但可以是校長,也可以是律師。
大學學了那麼長時間的知識,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就這麼丟掉,也太浪費了——
你完全可以為學生們做一些法律谘詢,不是嗎?
而一旦你為學生們做了法律谘詢,就能夠通過他們了解到戴斯島機械蜂巢背後的運行製度,知道人們正活在一個怎樣的社會當中——你會更明白人們需要什麼,更明白如何把事情矯正到原本正常的軌道上。”
科斯齊蘭福·克拉彼得眼裡再次綻放出光芒。
“是……是的!”
他之前已經對律所的工作深惡痛絕,所以還真就沒想到這個。
現在經陳宴提醒,他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一瞬間明白過來,自己並不是討厭作為一個律師的身份,而是討厭被律所安排的明明白白、沒有絲毫回旋餘地、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單純為了生存而變得毫無意義的工作。
想到這裡,他心中浮現出些許慚愧。
陳宴所說的並不是什麼高深的道理,隻是他被工作帶來的惡感衝昏了頭腦,隻感覺自己必須從那份工作脫離出去,因生活的窒息而將憤怒牽連到了工作之上,並因此對作為一個律師的深惡痛絕。
當他聽完陳宴所說,再扭過頭來想,自己厭惡的,真的是作為一個律師的工作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