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水生沉吟道:
“雖然這麼說,但過往的年代在世界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件事,依然是無法解釋的。”
奧斯曼狄斯依然是那副不屑的樣子:
“有【荒野】這個屎盆子在呢,往日的一切變成垃圾的事物都隨著漫長的時間而沉降進入【荒野】了。”
苗水生對他的說法做出了明確的否定:
“這是超凡側神秘學各大流派最為鄙夷的一種說法,因為按照這種說法的邏輯,一切未知的知識、不可理解又不可考證的知識,都可以用【線索斷在了荒野中】來解答——對嚴肅的曆史和學術問題來講,這是最不負責任且荒謬的說法了。”
奧斯曼狄斯:
“嗬嗬。”
苗水生也察覺到了他精神狀態的不正常,可他明明不正常了,卻偏偏沒有失控,讓人完全搞不清楚他現在的情況。
超凡側社會的每一個個體都是獨特的,每一個人的生理和心裡狀況千奇百怪,所以苗水生雖然無法理解奧斯曼狄斯的情況,但並沒有十分驚訝。
兩人幾句話的時間裡,陳宴也回過神來,繼續說道:
“具體情況我知道的不多,隻知道動物園現在很缺動物,所以【第十八月】靠岸了。”
苗水生知道陳宴沒有把有些消息說出來,但他並不在意,關於拜倫維斯動物園的事情即便在超凡側的社會中也算是秘聞,他能夠知曉,完全是因為蒼耳,現在陳宴不想透露太多,他在有求於陳宴的情況下,沒辦法強求,隻能徐徐圖之。
在抱有如此考慮的前提下,苗水生說道:
“照這麼看,隻要找到【第十八月】,就能進入動物園,找到梁岸生。”
陳宴始終不理解的是,苗水生那麼著急找三叔乾什麼?
既然你已經掌握了【清醒夢】,能夠控製自己的夢境,不會再被三叔威脅,為什麼還要花費不小的代價去找三叔的麻煩呢?
況且,你就那麼確定,你能對在動物園中重生的三叔造成威脅嗎……
苗水生,你僅僅是為了殺掉三叔,以絕後患嗎?
在想到這裡的時候,陳宴有了一種感覺,他感覺苗水生尋找三叔的行為必定存在更深層次的、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
陳宴不著痕跡的說道:
“按理說是這樣,你的生物燈塔能感知到【第十八月】的位置嗎?”
苗水生在回答這個問題之間,罕見的沉默了幾秒鐘。
然後才說道:
“我最後一次感知到梁岸生的存在,是在幾天前。
在那之後,梁岸生的氣息徹底消失了。
我能夠模糊的感知到,【第十八月】在靠近機械蜂巢最上層的位置,幾乎接近物流中心的官方辦公區域。”
苗水生看著陳宴:
“也就是說,【第十八月】很可能回到了威廉·馬斯特手裡。”
錯了,【第十八月】在幾天前就被克萊恩抓到了,現在在克萊恩·賈斯特斯手裡。
陳宴沒有打斷他。
苗水生似乎也沒有感覺到陳宴有什麼不對勁,繼續說道:
“作為拜倫維斯集團下屬分公司的員工,即便隻是一個飼養員,你也應該有機會見到威廉·馬斯特才對。”
“當你下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你要抓住機會。”
陳宴感覺有點不可思議的眯起了眼睛:
“抓住機會?抓住什麼機會?從園長手裡把【第十八月】搶過來的機會?”
直接從園長手裡搶東西?
你覺得是你的腦子有毛病?
還是我的腦子有毛病?
苗水生看著陳宴如同看神經病一般的眼神,語氣依然嚴肅:
“當你下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隻需要你把消息提供給我。”
“作為我的誠意,當你提供給我消息的時候,我會中止這間蜂房的租賃合同,到了那時,你會成為這間蜂房的擁有者。”
“當然,在此之前,你依然有這間蜂房下麵兩層的使用權,隻需要用電話提前告知我。”
他拿出了充足的誠意。
陳宴在聽到了這樣的“誠意”之後,隻停頓了一下,就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當我見到園長的時候,我會把他的位置告訴你,這並不需要你付出什麼報酬,也不需要以犧牲租約為代價。”
“如果我需要用到這間蜂房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苗水生也不多說什麼,僅僅是點頭說道:
“這已經足夠公平。”
陳宴喝完了咖啡,和苗水生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向苗水生道彆,並帶著斯沃姆和奧斯曼狄斯離開了W7區的蓮花大道。
苗水生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蓮花大道儘頭最後一座池塘邊上,才扭頭回到咖啡機旁,在咖啡機底下的櫥櫃裡摸出一支半根小拇指粗細的滴液瓶。
那滴液瓶中的金黃色液體,赫然是從【對月軌道矩陣】中流出的有害工業廢物,廢棄的航天燃油,被機械蜂巢內某些群體稱之為“香油”的毒物!
他看著滴液瓶中金黃色的香油,臉上流露出掙紮的表情。
當掙紮的表情消失時,他的眼神裡出現些許落寞,而後將滴液瓶中金黃色的一滴香油,滴入自己的咖啡杯。
他拿來攪拌勺,克製住內心的急不可耐,用攪拌勺緩緩攪拌片刻,金黃色的香油卻始終無法融入酒紅色的咖啡液中。
片刻之後,他再也維持不住鎮定的姿態,將已經出現裂紋但尚且維持著完好形態的咖啡杯一整個吞進嘴巴。
他的口腔被咖啡杯撐開,軟若無骨的下顎被撐成了一隻“袋子”,陽光之下,這“袋子”上清晰可見大量暴露的青筋,和皮膚之下隱藏的鱗片。
他翻著白眼,無意識的、貪婪的咀嚼著咖啡杯的碎渣,直到把所有的碎渣伴著香油咽下。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用最後的力氣掏出手機,用APP封閉了蜂房的門,而後躺在地麵上,沐浴在陽光下,毫不費力的進入了【清醒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