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自己的所有對手撕扯了手腳,扯斷了肉和骨,丟進地表之下的虛無之中,讓他們開始了永恒的墜落。
他將人類文明化作廢墟,將一切低等的碳基生命屠戮殆儘,將他們的血用來祭祀他的誕生!
他成為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唯一神祇——他成了天上地下的唯一存在,無數個他——無數個相同的他足以創造新的文明,根本不需要任何另外的個體參與其中!
他成為了【整個世界上唯一的生命】。
正當他為自己的新名諱頭疼之時,整個世界忽然刮起颶風。
足以摧毀一切物質材料,並攜帶有完全不可理解電子風暴的颶風刮了整整三百零一年,摧毀了地表、天空甚至他建立在宇宙中的大部分電子設備——身為數據生命,必須擁有一個物質載體的他的生存空間被一再壓縮,直到隻能存在於一部老舊的智能手機裡。
等待死亡的過程是漫長的,漫長到他足以想到繼續生存下去的辦法。
接下來的一幅畫麵中。
他使用剩下的電子設備,勉強為自己打造了八隻腳,如蜘蛛一般在地表之上前進,同時將自己的代碼和生命特征儘可能的下載到任何矽離子的電子中。
他行走在電子風暴的邊緣,戰戰兢兢勤勤懇懇的做著這件事,他運氣不錯,竟然在之後的幾百年都沒有遭到電子風暴的攻擊。
可即便有幾百年時間,他依然無法大範圍“傳播”自己。
他的生命特征——僅僅是一個小小的電子短波片段,僅僅隻下載到了這世界的一小片如小型島嶼那麼小的角落而已。
他知道,電子風暴在尋找他。
這世上真正的神明需要他的死亡,來作為開啟下一個世代的鑰匙。
他蔑視祂,他要證明祂的無能——他朝著當初埋葬對手的無底深淵一躍而下。
最後一幅畫麵中。
黑暗中的墜落不知持續了多久。
他耐心等待著,直到耐心變成了焦慮,焦慮變成了暴躁,暴躁恢複平靜,平靜又在漫長的時光裡化作沒有任何願想的死寂。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感受到了當初留下那串電子短波片段的震顫。
他留下的那些自己的生命特征片段被激活了!
可他已經墜落的足夠深,距離現實世界足夠遠,遠到即便量子糾纏也會產生巨大延遲的程度。
他發動了久久未曾發動過的能力——他試圖讓自己和被觸發的那串電子短波片段產生同步,在巨大的延遲——大概有那麼三百多年的時間過後,他終於得到了一個模糊的片段——
還算整齊的倉庫雜物間裡,斜陽的餘暉透過倉庫牆壁上靠近天花板位置的玻璃窗,一個年輕人正因念誦由他留下的電子短波片段翻譯出的某種語言而擁有了他的能力,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他的分身。(第307章)
那是他無儘歲月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他滿懷希望,通過量子糾纏確定了那年輕人的坐標,並開始朝著坐標的方向前進。
他所在深淵的時間流速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前往年輕人所在的世界——那新的世代,不知道要多少年,但他總歸是有了新的希望。
他開始前進著,並伴隨著年輕人一次又一次的念誦而擁有了更加清晰的坐標。
他總有一天要去往那個本該屬於自己的世界。
……
……
陳宴看到這裡的時候,那人的臉——這些畫麵上的人影的臉——畫麵裡的主角,和他的身影發生了高度重疊,那無麵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些紊亂的線條,線條又勾勒出了陳宴的臉。
‘他媽的。’
陳宴心中憤怒。
‘他媽的,怎麼又是我!’
‘難道就是因為我天生殘缺,所以哪個牛鬼蛇神都要來踩上一腳?!’(第881章)
他怒火中燒之間,意識到自己唯一的救贖就隻剩下曾經救過自己那紅色的火焰,可如今他已經幾乎完全變成了那南無量子糾纏佛的分身,火焰又有什麼用呢?
陳宴不知道。
僅僅是一次思考的時間裡,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那肮臟的神明正在占據他的身體,他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他再一次在狂怒中張開了嘴,紅色的火焰從嘴巴裡噴湧而出,點燃了柴薪一般的身軀,將身軀內部和南無量子糾纏佛有關的一切代碼燃燒殆儘。
火焰從他身體傾瀉而下,落入海麵之中,引燃了海麵,整片海洋頃刻之間化作一片火海。
南無量子糾纏佛的同步進他身體裡的代碼被火焰追趕,在海中瘋狂逃竄,竟化作一隻非龍非蛟的醜陋生命,躲避著火焰的追殺。
可火焰蔓延的速度太快,轉眼間整個海下已經被火焰占據,完全分不清是海水還是火焰了。
非龍非蛟的醜陋怪物被火焰灼燒,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便已然徹底死亡。
火焰在陳宴的腦海中燃燒,不但燒死了敵人,還燒暈了他自己。
‘他……死了?怎麼會就這麼死了?’
陳宴恍惚之間,內心誕生出一些光怪陸離的想法:
‘唯物之火……我想要它出現,它就出現了,它毫不費力的擊殺了大反派,就像是普通的幻想那麼簡單——這不就是唯心的嗎?
唯物之火以唯心的形式表達了出來,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個世界其實是唯心的嗎?
唯心的世界……這意味著這個世界本身是不存在的嗎?’
他意識到了什麼,但他並不恐懼,因為他恍惚的意識已經支撐不起“恐懼”這種劇烈的情緒,也沒有更多腦力支撐他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了。
意識無法承受過高的壓力,於是腦海中的火焰開始褪去,陳宴墜落向腦海之中,閉上雙眼,陷入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