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透頂的事。
在他精神潔癖上紮刀子,讓他隻看一眼,就會因憤怒而失去理智的事。
他原本沒有騰出手解決這些人,因為機械蜂巢前段時間因為公審而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如果再關進去一批,誰來做接下來的建設呢?
按照機械蜂巢現在的法律——由他親自檢閱過的法律,這些人雖然犯了錯,但罪不至死。
可他失控了,將所有瘋狂和憤怒發泄在了他們身上,讓他們以淒慘的狀態迎接他們的死亡。
不知是否是因為亞人王之眼的原因,陳宴清晰的記得自己失控時發生的一切——他一路來到這座幫派的陀地,用量子糾纏通轉化了幫派的眼線和看守,並依靠他們手中的槍和子彈奪取了視野中可見一切之人的生命。
失控的他做了他一直想做但始終克製的事,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對自己的告誡完全失效了——
‘陳宴,如果你隻是一個普通人,做這些事並不會有什麼很大的壞結果,頂多會收獲內心的譴責和無法忘卻的愧疚而已。’
‘可你現在不是普通人了,你已經成為了守序善良的統治者,你已經建立了機械蜂巢內民眾的信心。
那些肉身凡胎的普通人,曾經和你一樣的打工族,和你吃著一樣麵包,喝著一樣涼水的普通人,他們信任了你用你個人信用為背書做出的承諾。
他們為了你的承諾,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們並不隻是代表他們自己而已,他們每個人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家庭。
他們是孩子,也是妻子,是丈夫……’
‘你現在做出了這些事——
你殺了這麼多人,無論這些人是否有罪,你都殺了人,其他民眾不會管你殺的誰,他們隻知道你殺了很多人,他們隻知道你是個瘋癲的屠夫——
他們隻知道,你,成為了一個殺人狂——
他們曾經信任的人,成了一個殺人狂!’
‘失去了信任的他們會做什麼?’
陳宴當然知道,聯合集團裡的聰明人會在這種極端環境下拿他們的家人做要挾,拿他們的軟肋拿捏他們,讓他們乖乖給聯合集團賣命!
陳宴已經可以預料到之後的一切——信任惡化導致了信任危機,信任危機會讓矛盾不斷發酵,當矛盾發酵到不可抑製時,人造的天啟會席卷整個機械蜂巢……
外界已經沒有人類的容身之地了,人造的天啟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文明的種子,因此結局隻有滅亡一途。
‘不行。’
陳宴從一開始決定奪取機械蜂巢,就是為了避免那一天的發生。
可失控的他已經讓事情來到了這個地步,又能如何收場呢?
通感讓他感知到了這片陀地之外人們複雜的情緒,亞人王之眼讓他看到了外界此時此刻的場景。
想來,機械蜂巢內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已經將他的所作所為直播給所有人。
他心中有所明悟。
既然不能讓秩序失衡,就讓秩序持續生效。
他踩著血泊,走上街道,走過街道的拐角,看到了圍觀的人群和人群前方的聯合集團武裝部隊。
在許多槍管的指向之下,巴爾·達克羅德走上前來,拿出一雙鐐銬。
陳宴伸出手,任由鐐銬將自己鎖住。
巴爾·達克羅德壓的極低的聲音進入了陳宴的耳廓:
“我們會對外宣稱要對你進行審判,要暫時將你收押到原本機械蜂巢底部的原物流中心監獄。
實際上那地方已經被炸毀了,所以我是要把你送回你的船艙,你要在那裡避一避風頭,等我們引導一下輿論,讓大家知道你殺的都是些該死的渣滓,你才能出來。
我們走C區的小街,不坐大升降梯,從密道前往下層,避過所有人。
之後,我們通過電話聯絡。”
陳宴不置可否。
他跟著巴爾·達克羅德穿過人群,在各種目光的注視之下,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穿街過巷。
增強過的通感讓他不僅感受到了強烈的恐懼情緒,還感覺到了恐懼的原因——
人們本以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人們本以為新的掌權者會是一個正常人,這樣的想法在建立之後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被打破了,陳宴前後表現出的“巨大反差”讓他們頭暈目眩,甚至心生絕望。
陳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路走到自己船艙門口的,通感中傳來的巨大壓力——僅僅隻是波動過於劇烈的各種情感,就已經讓他幾乎情緒崩潰。
巴爾·達克羅德走了,走之前留下了一批物資,讓他不至於因為暫時的“避風頭”而餓死。
陳宴坐在自己的床上,讓自己冷靜了一下。
然後閉上眼睛。
下一刻,陳宴在N區Z集團大樓頂層,聯合集團會議室中睜開雙眼。
麵前正爆發著一場爭執,爭執的幾方人馬麵紅耳赤,甚至連曾經的體麵都不要了:
“他犯了錯,殺了人,就必須接受審判!不然我們以後工作怎麼展開?”
“不隻是審判而已,還必須得是直播公審!”
“讓所有人看到他都做了些什麼——
以血腥手段徒手殺死一百三十六人,這些人的屍體甚至都沒有一具完整的。”
“我告訴你們,這種驚悚的反社會大範圍謀殺事件根本就瞞不住,處理這件事的工作人員會主動把那些人死狀傳播出去,他的殘暴將會眾人皆知!”
“你們激動什麼,他殺的都是些渣滓,這群渣滓——這個幫派,連帶著這個幫派陀地範圍內的居民,曾經協同參與了未成X的販賣,甚至現在還有一些孩子被留在他們的陀地,這些孩子可是沒有被他殺掉的,他的道德在某種意義上無可指責。”
不同的意見立刻引起了強烈的反駁:
“殺人就是殺人,你這是在為他強行開脫!”
“我們哪一條法律規定這種形式的犯罪能判死刑的?而且即便能判死刑,也應該由聯合集團進行公審之後執行,他這就是動用私刑!”
“身為聯合集團創始人,親自動用私刑,理應罪加一等!”
“你們現在這麼怕他,還不是因為現在聯合集團的外務處全是他的親信?要是放著他們一頓操作,恐怕要把他這個殺人狂給洗白了!”
陳宴看到,外務處的人都在外麵做建設任務,在場的隻有兩人,一個是正在養傷的小科,另一個是義務學校的一位老師,兩人現在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但苦於嗓門不夠,根本插不上話。
“要我說,即便僅僅是為了公平正義,也要儘快舉行公審,而且這一次不能有他的親信參與,因為他的親信全都是掌握實權的高官!”
“等他們回來,一切都晚了,我們應該現在就執行公審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