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雪鬆味兒鑽進鼻子,於玲“噌”地睜開眼。
六點半,生物鐘準得跟原子鐘似的。
頭頂簡約的吸頂燈,身下床單軟得像雲…等等,這不是她那堆滿設計稿的狗窩!
昨晚的記憶碎片裹著番茄牛腩的香和麻婆豆腐的辣,“哐當”砸進腦子:開放式廚房裡那個係著小鯨魚圍裙的側影,一頓好吃到舔盤子的晚餐,還有…她抱著綠蘿逃回次臥反鎖門的“哢噠”聲,在死寂裡賊心虛。
門外,水流聲、碗碟輕碰…然後安靜如雞。
這一夜,她像誤闖獅王領地的兔子,豎著耳朵睡在陌生床上。
現在,客廳空無一人。
空氣裡飄著一股清甜溫潤的穀物香?不是昨晚的肉香炸彈。她吸溜著鼻子,像被無形的小鉤子牽著,鬼使神差摸向廚房。
然後——
她!石!化!了!
島台上,晨光給兩份早餐鍍了金!溏心太陽蛋邊緣焦脆金黃,培根煎得微卷油亮,翠綠西藍花點綴,牛奶燕麥粥溫潤誘人,上麵撒著蔓越莓乾和烤杏仁片!
這特麼是早餐?!這是米其林擺盤吧喂!
而製造這一切的“普通職員”趙辰,背對著她,站在島台內側。還是那身淺灰運動服深藍開衫。
他微微垂頭,專注得跟搞科研似的。修長的手指握著一把寒光閃閃、刀刃薄得能當凶器使的主廚刀!
刀光一閃,“唰唰唰”,金黃的芒果肉瞬間從果核剝離,在他指下變魔術似的成了大小均勻、棱角分明的菱形小塊!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冷酷的精準!
臥槽!這刀工!這特麼是切菜還是搞微雕?!
於玲看得心驚肉跳,大氣不敢喘。這絕壁不是一個社畜該有的技能點!
就在她快憋炸肺時,趙辰動作毫無預兆停了。他轉過頭。
晨光落在他臉上,柔化了輪廓,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溫和,仿佛剛才那淩厲刀光是於玲的幻覺。
“早。”他嘴角揚起,笑容乾淨得像清晨第一縷陽光,“醒了?正好,早餐剛備好。先去洗漱?”語氣自然得像老夫老妻的日常,完全無視她快掉地上的眼珠子和黏在刀上的目光。
“早…早。”於玲舌頭打結,目光艱難地從那把能當傳家寶的刀移向堪稱藝術品的早餐,“這…都是你做的?”聲音乾得能搓出沙子。
“嗯。”他應得輕飄飄,刀尖一挑,芒果塊精準落進玻璃碗,“冰箱有啥弄啥。牛奶燕麥溫的,加了點蜂蜜。”那語氣,仿佛煎出完美溏心蛋、切出標準幾何體水果跟呼吸一樣簡單。
隨便弄了點?!於玲看著那無可挑剔的餐盤,再想想自己對付早餐的冷牛奶泡麥片,一股混雜著震驚、荒謬和一絲猝不及防的暖流在胸腔瘋狂蹦迪。
“我…去洗漱!”她幾乎是連滾帶爬逃離現場。冰水拍臉,試圖澆滅那點悸動。鏡子裡的自己眼神慌亂。
冷靜!協議!互不乾涉!他隻是個儘職的‘飯搭子’!她默念清心咒,指尖卻殘留著那把刀的冰冷觸感。
等她出來,趙辰已坐餐桌旁,平板放一邊。他那份吃了一半。
“坐。”他抬眼示意對麵,推過那碗淋了蜂蜜、薄荷葉特意撥到碗邊的金黃芒果塊,“嘗嘗?挺甜。”
粥溫潤綿滑,溏心蛋液混著焦香培根和清爽西藍花…層次豐富得讓她舌尖跳舞!秒殺樓下所有油膩三明治!
“味道…怎麼樣?”他看著她,琥珀色眼底藏著…一絲小期待?
“超好吃!”她由衷讚歎,隨即又因自己的“廚藝廢柴”屬性而窘迫。
趙辰嘴角愉悅上揚:“那就好。”低頭繼續優雅乾飯。那份安靜,奇異地又融化了於玲心頭一丟丟戒備。
她剛起身想收拾碗碟,趙辰已自然地接過:“我來。你準備上班。”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啊?不用…”話沒說完,人家袖子一挽,走向水槽,水流衝刷骨瓷的聲音清脆利落。於玲看著他洗碗的挺拔背影,晨光勾勒肩線。這劇本…拿錯了吧喂?
“對了,”他擦乾手轉身,語氣隨意得像問“今天周幾”,“你公司在創世大廈?順路,送你。”
“送我?”於玲愣住,本能抗拒,“不用!地鐵直達賊方便!”
趙辰擦手的動作頓住。他微微蹙眉,眼神瞬間蒙上一層清晰可見、恰到好處的委屈,聲音也低了幾分:
“可是…協議裡寫了,‘維護對方在各自原生家庭麵前的形象’。”
他停頓,留下讓人浮想聯翩的空白,“萬一哪天你媽媽突擊檢查,問起‘小趙有沒有送你上班啊’…我說沒有?”他聳聳肩,未儘之意像根小針紮在於玲的堅持上——穿幫了,怎麼‘聯手糊弄催婚’?
於玲:“……”
她被這基於協議條款的“完美邏輯”徹底噎死!扮演恩愛夫妻…接送好像是標配?
看著她吃癟,趙辰眼底那點委屈“咻”地蒸發,換上溫和無害甚至帶點小狡猾的笑:
“所以,走吧?再磨蹭要打卡了。”他拿起薄呢大衣穿上,變戲法似的從玄關櫃上拈起一把車鑰匙晃了晃。
鑰匙扣上,一個低調的銀色三叉戟標誌在晨光中閃瞎了於玲的眼!
瑪!莎!拉!蒂!
“你…你的車?”聲音都劈叉了。
“哦,這個啊,”趙辰瞥了一眼鑰匙,表情自然得像提起一把蔥,“朋友的。出國浪幾個月,車放車庫怕放廢了,硬塞給我‘溜溜’。”
他邊說邊拉開玄關櫃抽屜,“哐當”一聲,像扔垃圾似的把瑪莎拉蒂鑰匙扔了進去!“我平時都擠地鐵。今天不是要送你嘛。”理由敷衍得像紙糊的。
於玲盯著那被隨意丟棄在抽屜裡的瑪莎拉蒂鑰匙,再看看眼前這張寫著“我很老實”的俊臉,心裡的疑雲“轟隆”一聲膨脹成蘑菇雲!朋友?溜車?這男人身上的謎團比馬裡亞納海溝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