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玲趕緊關火,將滾燙的薑湯倒進碗裡,小心翼翼地端過去。
“快,趁熱喝了。”她把碗遞到他唇邊。
趙辰靠在沙發裡,微微睜開迷蒙的眼,看著她。琥珀色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層水汽,霧蒙蒙的,失去了平日的銳利深邃,隻剩下純粹的依賴和一種近乎孩童的委屈。
他就著於玲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滾燙辛辣的薑湯。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他似乎舒服了一些,緊蹙的眉頭微微鬆開,身體也放鬆地陷進柔軟的沙發裡。
於玲看著他虛弱的樣子,心都要碎了。她放下空碗,拿過乾毛巾,動作輕柔地幫他擦拭著還在滴水的頭發。指尖穿過他濃密的黑發,感受著他發根傳來的滾燙溫度,心疼得無以複加。
“玲玲……”他閉著眼,頭微微歪著,靠在於玲忙碌的手臂上,聲音低啞模糊,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睡意,“冷……”
於玲立刻放下毛巾,轉身想去拿毯子。手腕卻被一隻滾燙的大手抓住。
趙辰沒有睜眼,隻是憑著本能,手臂用力一拉。於玲猝不及防,低呼一聲,被他帶著跌坐在沙發裡,正好落在他身側。
他像是找到了最溫暖的熱源,身體本能地靠了過來。滾燙的額頭抵在於玲微涼的頸窩,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敏感的鎖骨上,帶來一陣細微的戰栗。
他高大的身軀蜷縮著,帶著病氣的脆弱,緊緊貼著她,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手臂也自然而然地環住了她的腰,將她牢牢地圈在懷裡。
“彆走……”他含糊地嘟囔著,聲音帶著濃濃的依戀和不安。
她沒有掙紮,反而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能靠得更舒服些。她伸出手,輕輕環住他寬闊卻因發燒而微微顫抖的背脊,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溫柔地拍撫著,像在哄一個生病的孩子。
“不走,我在。”她低聲回應,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
於玲低頭,看著他靠在自己頸窩沉睡的側臉。褪去了平日的掌控感和偶爾流露的銳利,此刻的趙辰,眉宇間隻剩下毫無防備的疲憊和脆弱。
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心疼、憐惜和一種奇異滿足感的暖流,在於玲心底悄然流淌。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被“需要”的重量。不是依附,而是守護。她環抱著他,像守護著最珍貴的寶藏。協議倒計時的陰影,似乎被這溫暖的相擁,徹底驅散了。
就在這靜謐溫馨的時刻——
靠在她頸窩的趙辰,似乎被什麼夢魘纏住,身體不安地動了一下。眉頭緊緊鎖起,嘴裡發出幾聲模糊不清的囈語。
“……彆……走……”他的手臂無意識地收緊了,將於玲的腰勒得更緊。
於玲以為他是燒得難受,剛想安撫,卻聽到他下一句模糊的、帶著痛苦掙紮的低喃:
“芊芊……彆鬨……”
“芊芊”兩個字,如同兩道淬了劇毒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於玲所有溫暖的幻象!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間凍結了!
顧芊芊!又是她!
趙辰在發著高燒、意識模糊的時候……喊出了顧芊芊的名字?!他把她當成了顧芊芊?他抱著她,喊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那剛才的依賴和脆弱……也是給那個女人的?!
巨大的羞辱和冰冷的絕望,如同海嘯般瞬間將於玲吞沒!剛才所有的溫情和滿足,此刻都變成了最尖銳的諷刺!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環抱著趙辰的手臂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隻想用力推開他!
可就在她指尖冰涼,即將爆發的瞬間,
趙辰緊蹙的眉頭忽然鬆開了一些,像是擺脫了夢魘。他無意識地蹭了蹭於玲溫涼的頸窩,滾燙的唇瓣擦過她敏感的肌膚,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緊接著,一句更加含糊、卻帶著無比清晰寵溺的夢囈,如同羽毛般輕輕飄了出來:
“……還是玲玲的……草莓印……最甜……”
於玲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憤怒和絕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