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宣判的冷酷,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我看你是連‘煎餅俠’的資格證,都該被當場吊銷了!”
“煎餅俠”三個字,如同最後一根稻草,狠狠砸在趙辰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上!
他看著於玲眼中那徹底熄滅的、冰冷得不帶一絲信任的光,看著她因為憤怒和饑餓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看著她站在他精心炮製的“甜蜜陷阱”前,卻如同站在審判席上……
所有的解釋,所有的苦衷,所有的精密布局,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像個天大的笑話!
巨大的絕望和一種被徹底拋棄的冰冷,瞬間將他吞噬!
他手中那個沉甸甸的銀色噴壺,“哐當”一聲巨響,脫手墜落,狠狠砸在光潔如鏡的地磚上,滾了幾圈,噴濺出幾滴深褐色的、價值不菲的陳醋。
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高大的身軀瞬間佝僂下去,金絲眼鏡後的眼眸裡,最後一點微弱的光芒也徹底熄滅,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的黑暗。他看著於玲,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卻最終,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廚房裡,死寂蔓延。
頂級鬆露的霸道異香還在囂張地彌漫,黑醋的微酸氣息固執地飄散,那堆焦黑失敗品散發出的、令人窒息的焦糊味,也頑固地存在著。
還有,兩人之間,那道徹底崩塌、深不見底的信任鴻溝。
趙辰看著於玲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心口像是被豁開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往裡灌。
他嘴唇動了動,乾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最終隻是頹然地低下頭,看著地上那灘濺開的、深褐色的昂貴陳醋,像一個等待最終判決的囚徒。
於玲的目光掃過他瞬間垮塌的肩膀,掃過地上那個滾落的名貴噴壺,最後落回鍋裡那顆被黑鬆露加冕、在燈光下泛著誘人油光的煎蛋。
胃部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痛,伴隨著更響亮的“咕嚕”聲。那極致奢華的香氣,此刻成了最殘忍的諷刺。
“嗬,”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尖銳得像冰棱,“裝不下去了?趙先生這破產生活,過得可真是‘樸實無華’啊。”
她往前一步,腳尖幾乎碰到地上那個銀噴壺,俯視著趙辰低垂的腦袋:
“怎麼?說不出話了?是想著怎麼繼續編,還是想著怎麼用你鍋裡這顆‘破產煎蛋’再糊弄我一次?”
趙辰猛地抬起頭,眼鏡片後的眼睛通紅,裡麵翻湧著痛苦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急切:
“玲玲!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他想解釋,想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局,是為了揪出顧芊芊!可話到嘴邊,又被理智死死堵住。不能!現在說出來,前功儘棄!
“不是什麼?”於玲厲聲截斷,聲音拔高,“不是破產?那你告訴我,早上那份文件是什麼?廢紙嗎?不是裝窮?那你告訴我,過去半年你每天擠地鐵、算著超市打折的日子算什麼?行為藝術體驗生活?!”
她越說越氣,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台麵上那堆焦炭:“還有這些!這些被你糟蹋掉的錢!你告訴我,一個真正破產、負債累累的人,哪來的底氣這麼揮霍?!哪來的閒心深更半夜在這兒搞你的米其林?!”
趙辰被她的質問釘在原地,百口莫辯。他張著嘴,像離水的魚,徒勞地開合,卻發不出任何有效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想靠近她,腳步剛一動。
“彆碰我!”於玲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後退一步,眼神裡充滿了厭惡和防備,“趙辰,我受夠了!受夠了你的謊言!受夠了你的裝模作樣!”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清晰地砸在寂靜的廚房裡:
“我們離婚吧。”
“離婚”兩個字,如同兩道驚雷,狠狠劈在趙辰頭頂!
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徹底破碎,隻剩下一片死灰。
他死死地盯著於玲,仿佛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但隻看到一片冰冷的決絕。
“不……”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哽咽,“玲玲……不能……不能離……”
他踉蹌著上前一步,伸出手,帶著卑微的乞求,“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隻要一點點……我……”
“時間?”於玲看著他伸過來的、微微顫抖的手,隻覺得諷刺無比。
她再次後退,拉開距離,眼神冰冷地掃過他狼狽痛苦的臉,掃過鍋裡那顆昂貴的煎蛋,最後落在地上那個孤零零的黑醋噴壺上。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趙辰,你的時間,還有你那些所謂的‘利息’、‘煎蛋’,都留給你自己吧。”
“玲玲,再等等,這一切都會解決的,”趙辰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