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會討厭那些規矩麼?比如說考研、讀博還要帶學術論文之類的。”陳鬆的語氣縹緲,認真地盯著陸成的表情問。
陸成道:“隻能說不喜歡。”
陸成輕歎了一口氣:“陳老師,我隻是沒有享受和融入到規則裡去,談不上討不討厭規矩的。”
大部分人都是從底子上厭惡人情世故麼?並非如此,大部分人是享受不到人情和規則帶來的益處,所以才也厭惡,既得利者則尊之如法旨。
陳鬆寬慰道:“看來這些年你的性子的確被磨得也差不多圓滑了。”
“其實吧,研究生要講究學術能力,這是最硬核的通天大道。畢竟於醫學而言,術式研發、手術改良、新病種治療方案的探索,離開了科研技法都是無稽之談。”
“我們醫生的本職就是去治病救人,不僅僅是治能治的病,還要想著不治之症。”
“從古至今,道理上就是這麼認定的。”
“所以,想要成最最最頂級的醫生,離不開科學研究。”
“不過實際情況就是,隻有萬分之一不到的醫生,最後會成為頂級醫生,會需要用到科研技術反哺臨床技術,絕大部分醫生,其實都是其他科研論文的實際重複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麼?”
陸成當然懂,點了點頭:“陳老師,您的意思是,我們看過的書、讀過的教材,細致到每一句話,其實都是其他前輩的科研產出,而且他們的科研成果已成經典,才納入了教材裡。”
“我們去讀它、學它、用它,其實不過是將前輩們對醫學的認識具象到具體的病人身上。”
陳鬆道:“對!~”
“就是我們,我也是這樣。”
“醫學,太浩瀚廣博了……”
“而且,醫學、醫療機構運行的本質就是‘新’。”
“比如說世界第一例,國內第一台手術,省內第一台手術,縣裡麵的第一台手術。”
“具體到個人的話,就是人生中的第一台。”
“這個入門,‘最難’!”
陳鬆並沒有和陸成誇誇其談。
陸成在隴縣人民醫院工作了五年,當然能理解陳鬆的意思:“陳老師,就肌腱縫合而言,其實也算是隴縣層級要‘新研’的治療了吧。”
縣醫院、鄉鎮醫院就不要想著什麼市內第一台手術,省內、國內第一台手術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縣醫院裡的醫生,能夠跟上地級市醫院裡醫生的技術步伐,就夠在當地“頂天立地”了。
科研不是無稽之談,是推陳出新,而推陳出新的前提是你要懂‘陳’,從‘經典’之中進行改良,對‘經典’有足夠的理解。
華國目前講究的技術下沉,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地級市醫院裡醫生的主要任務就是把省級醫院的一部分技術學到手,將其帶到地級市醫院,縣醫院裡的醫生終生任務就是將地級市和部分省級醫院的技術搬回來,做一個搬運工。
要做好也不易,至少以目前的醫療骨架而言,還沒有幾個縣醫院的專科能滿足‘國策’!
“醫學終究是技術為王的,縣裡、省裡、全國、國際上,都是如此。”
“不過若是在全國、國際上的技術為王,還有‘理念碰撞’,這就不是你需要去理解的了,現在的你,隻需要做好技術搬運就行。”
“遠的不用去想,先踏踏實實地將肌腱縫合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