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再次陷入了沉默。
望著遠方燈火昏暗處的予嵐,妖後雙唇動了動,似是想開口說點什麼,最後卻又化為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
“予嵐,祭神之舞,你學的如何了?”
妖後停駐下腳步,換了個腔調,神情肅穆地發問道。
“回母後,這是此月的第四千一百三十二遍。”
予嵐指撚蘭花,蓮足輕點,頭也不回地答道。
妖後沉默片刻,頷首道:
“不錯,予嵐辛苦了。
待你練完十萬次,今年便可歇息。”
“謝母後。”
予嵐舞步未歇,言語間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對了予嵐……天冷了,你要穿得厚些。”
“嗯,知道了。”
殿門緩緩閉合,掩去最後一絲月光。
偌大神殿,黑暗中的沉寂似乎亙古不變。
予嵐舞步微凝,身形一滯,撚作鳳喙的右手依舊高懸。
“一百年學習妖律,一百年學習祭舞……
這便是絕不允許露怯,絕不允許出錯的無上帝族嗎?”
她終於轉回了身,露出那張足以讓所有妖族都自慚形穢的容顏。
隻是,那副本該如靈鳥般動聽的嗓音,此刻聽上去卻是分外沙啞,還蒙上了層揮之不去的疲倦。
她背對著血月,灑落在地上的影子高貴而淒美,正隨燭火微微晃動。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望著身前的影子,望著月光。
“月中仙,希望你沒有騙我。”
“……”
十一年前,廬山山麓,三個大漢正圍坐在石桌前。
它們身材魁梧得出奇,臂膀上滿是橫肉,都把一身農家衣服撐得完全變形了,看上去十分滑稽。
“今天進展如何?”
坐在中間的褐衣大漢斟了斟茶葉,不緊不慢問道。
他嘴上發問著,手上卻在小心翼翼提溜著茶壺,銅鈴眼瞪得溜圓,目不轉睛盯著茶杯。
可惜,似乎是因為手掌太過寬大,不易掌控的緣故,
儘管他忙活了半天,最終倒出的茶水還是灑了大半。
“回,回大哥,線索又斷了,跟蹤數日的目標竟隻是個假身……”
身側的另一個壯漢支支吾吾答道。
“何必慌張?我又不會怪罪你。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呦,誰讓咱哥幾個就攤上了這麼個苦差事呢?”
看著“水漫金山”的桌麵,褐衣大漢皺了皺眉,隻得拎起濕漉漉的茶杯抿了一口。
“確實沒辦法呐,邊庭大將中流淌著帝血的,也就我們幾個了。
家醜不可外揚,此等醜事,總不能去委托王族之人來辦吧?等著讓外族來看我族的笑話?
不過,請大哥放心,大祭司所給的定魂盤中魂火仍在,說明大小姐應該還在這廬山內,跑不了多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