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
那是一個極其寒冷的日子,空氣中彌漫著冰冷刺骨的霜氣。
不到六十沈老太就是在這個時候悄然離開了人世。
她的死亡並不體麵,也沒有親人的陪伴。
而這一切,發生在她人生最為無助的一年裡。
整整七天,她硬生生忍受著劇痛而亡。
棚子外麵風雪呼嘯。
“富全啊,媽實在受不了了……又冷、又餓,肚子也疼得厲害。”
沈老太蜷縮在村頭自家土地上搭的簡陋草棚裡。
“你能不能給媽拿點吃的?就一口也好。”
她顫抖著聲音央求著自己的兒子。
但回應她的,不是熟悉親切的腳步聲,更不是溫熱的飯食。
而是窗外刺骨的寒風吹打著破舊布簾的聲音。
除了寒風,在不遠的地方,還隱約傳來了劉淑蘭和路富全夫妻之間的交談。
“都快熬了七天了……整天一天隻讓她喝兩口稀粥,居然還挺得住!”
兒媳劉淑蘭語氣中透露著不耐煩。
“這種狀態要是再拖下去,咱們這年都沒法好好過了!”
她略顯惱怒地說著。
與此同時,路富全蹲在外麵的一個牆角旁,手中握著一個陳舊的旱煙管,沉默地點燃了手中的煙草。
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隻是一臉沉悶的神色。
“是啊!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如果她真的命硬撐過去……那就真是晦氣得很了。不如早些閉眼也好,大家夥都能過個安心的年。”
沈老太忍不住落下淚來。
畫麵回轉到了七天前的情景。
那一天,醫院診斷書上赫然寫著“晚期宮頸癌”。
癌細胞早已擴散到了全身各個部位。
剛做完檢查沒多久,路富全二話不說,便把母親從醫院帶了出來,用家裡的老舊拖拉機拉回農村家中。
一路上沒有半點停頓。
他的理由很直接:“媽,這事兒真不是我不給你看。”
“醫生都說沒法治好啦,錢也不能浪費在沒用的地方。咱家還得留著給小傑上大學花呢。”
他邊說邊把沈老太安置在拖拉機上的墊子上。
她已經知道,一切都沒有意義。
“罷了,既然是絕症,那麼不治療也沒什麼關係吧。”
“至少,能在家裡安安靜靜地離開人世。”
這一輩子不就是圖個孩子過得比自己好麼?
作為母親,最欣慰的事情莫過於看見兒女能夠有出息。
可惜,在臨死之前,她都沒有再見過那個離散多年的大女兒與小兒子一麵。
她一生一共生養了5個孩子。
如今,身邊卻隻剩下老大一個人守著她。
多年來對於其他孩子的虧欠,全都被她用儘全力補償在了大兒子身上。
她不僅幫大兒子蓋起了大橋村第一棟磚瓦房,還含辛茹苦地替他把兩個孩子帶大。
可沒想到的是,她如今被這樣冷冰冰地帶回來,草草地扔在這個地方。
拖拉機在塵土飛揚中開了很久,才終於停下來。
沈老太費力地撐起身子,努力抬起頭,想要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可是她卻發現車子並沒有停在家門口。
而是到了村頭自家的地邊上。
麵前是一片荒涼的土地,地裡豎著一個剛剛搭起來的小窩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