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著眉,披上外衣,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掀開一角窗簾。
月光下,看見是沈翠芬在磨刀,她鬆了口氣,又躺回床上。
三個兒子裡,隻有路貴林被吵醒,看了一眼窗外,嘴裡嘀咕了句:“有病吧!”
在他看來,半夜三更磨刀,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故意找事。
可他懶得管,也懶得問,隻盼著這聲音早點停下。
李芳芳則正躺在床上小聲咒罵沈翠芬。
突然聽到外頭動靜,她一下子坐了起來。
“又搞什麼鬼名堂!”
她壓著嗓子低吼,聲音裡滿是驚疑與不安。
李芳芳慢慢走到窗邊,貼著窗戶縫往外瞧。
隻見沈翠芬拿著菜刀。
刀刃在磨刀石上推拉,每一下都泛起一道冷冽的銀光。
這一眼,把李芳芳嚇了個激靈。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腳底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白天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沈翠芬拎著雞脖子,滿臉是血。
這一想,讓李芳芳呼吸一滯,心跳得飛快。
“這女人瘋了!”
她壓低聲音罵了一句,聲音抖得幾乎不成調。
緩了幾秒才回過神,她跌跌撞撞衝到門邊,抓起門後的長條板凳,死死卡在門縫下。
又順手搬了旁邊的矮櫃,一股腦堆在門後,堆得嚴嚴實實。
她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力氣小,膽子更小。
沈翠芬那般壯實,又心狠手辣,若真動起手來,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此刻,她隻求門板夠結實,能撐到天亮。
平時連個水桶都提不動的李芳芳,這會兒卻像換了個人似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把屋裡能挪的東西全都堆到門口去。
她額角的皺紋都擰成了一團,手指微微發抖。
可腳下一刻都沒停,隻想著趕緊把門封死。
祖上留下的那把老舊太師椅,原本一直靠在牆角。
可現在,李芳芳咬著牙,兩手死死抱住椅子扶手。
木頭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還有靠牆的那隻小櫃子。
雖然不大,但對她來說也夠沉的。
她彎下腰,雙手抵住櫃身,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力往前推。
櫃角磕在門檻上,“咚”地一響。
她嚇得一哆嗦,還以為門外有人要衝進來。
搬得動的,她趕緊往門邊搬。
搬不動的,就乾脆趴在地上,用肩膀頂著,一寸一寸地硬生生拖過去。
她的裙角被櫃子勾住,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半截發黃的襪子。
吭哧吭哧忙了半個多小時。
她整個人已經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額頭上的汗珠一顆接一顆往下滴。
她的後背濕透了,衣服緊緊貼在脊梁上。
門總算被堵得嚴嚴實實,。
連最窄的縫隙都被小板凳塞得死死的。
她又伸手去摸了摸門縫,確認沒有一點空隙,這才鬆了口氣,扶著牆緩緩站直身子。
陸大強躺在床頭冷眼旁觀,一雙眼睛半睜半閉。
他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似乎想笑。
可最終隻是輕輕哼了一聲。
李芳芳估摸著沈翠芬肯定撞不進來,心裡才算稍稍安定。
她抹了把汗,急急忙忙湊到窗戶縫那兒,蹲下身子,一隻眼貼著窗欞的縫隙往外瞧。
抬眼一看,院子裡空蕩蕩的,哪還有沈翠芬的影子。
晾衣繩上的衣服還在輕輕晃動,像是剛剛有人碰過。
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連隻雞都沒叫。
可她心裡還是發毛,像有無數小蟲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