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翁見眾人接過東西,便拍了拍手上的雪,走到木屋中央,指著門外的雪地說:
“這北地的雪看著軟,底下藏著冰碴子,走路可得講究法子。你們看俺鞋底。”
他抬起腳,露出一雙粗布鞋,鞋底密密麻麻縫著一層曬乾的草繩,
“這是用烏拉草編的繩,泡過桐油再曬乾,又防滑又吸水,雪滲不進去,比麻繩耐凍。你們要是沒有,就找些乾茅草,擰成繩綁在鞋底,也能頂一陣。”
說著,張翁蹲下身,從懷裡摸出一小捆乾茅草,飛快地擰成一股繩,演示著往禦風的靴底綁:
“綁的時候要勒緊,從腳踝纏到腳掌,留著腳尖和腳跟的地方,不然走路硌得慌。
還有,走路彆邁大步,小步慢走,省得出汗,這北地邪性,汗一出來被風吹著,比沒出汗還冷,凍得骨頭縫都疼。”
旁邊一個年輕些的村民補充道:
“要是走久了覺得臉凍得疼,彆用手搓,用雪!抓把乾淨的雪,輕輕揉臉頰,雪化了能帶走寒氣,一搓就紅,反而容易凍裂。還有呼氣,彆張大嘴呼,抿著嘴小口出,不然風灌進喉嚨,能凍得說不出話。”
張翁點點頭,又指著遠處的樹林:
“你們要是往北邊去,辨方向彆光看太陽,這雪天一會兒晴一會兒陰,太陽沒準頭。”
“看樹!朝南的枝椏上雪少,朝北的雪厚,因為風總從北邊刮,雪都堆在北枝上。要是找不著樹,就看雪堆,背風的地方雪堆得高,迎風的地方雪薄,找背風的路走,能省不少力氣。”
“還有休息的時候,千萬彆在光禿禿的地上坐!”
一個挎著竹籃的老婆婆插話,掀開籃子,裡麵是幾塊曬乾的獸皮,
“把這皮鋪在地上,再墊層乾草,雪地裡的寒氣能滲進骨頭裡,坐久了腿就麻了。”
“要是實在沒獸皮,就堆個雪牆,用雪捏成團,堆在身子北邊,能擋大半的風,比站在空地裡暖和多了。”
慕容馨聽得仔細,掏出隨身的小本子,用炭筆飛快記錄:
“請問婆婆,要是有人腳凍僵了,該怎麼處理?我們帶的藥材裡有驅寒的,但怕應急不及。”
老婆婆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腳:
“凍僵了彆烤火!越烤越疼,還容易起水泡。就用雪搓,從腳尖往腳踝搓,搓到腳發熱,再裹上乾布。要是有烈酒,倒點在布上裹腳,也能緩過來。”
“對了,你們懷裡揣個銅手爐吧?要是沒有,就找個布袋子,裝些炒熱的粗鹽,揣在胸口,鹽能保熱大半個時辰,比揣炭火安全,還不怕燒著衣裳。”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禦風讓手下把這些技巧一一記下,又對著村民們拱手道:
“多謝各位鄉親,這些法子比我們軍中的章程還實用,若不是你們相告,我們此番北行怕是要多受不少罪。”
張翁擺了擺手,笑著說:
“貴人客氣啥?這北地的冬天能吃人,多個人知道這些法子,就多份活命的指望。你們是守北城的,護著我們這些百姓,我們幫點小忙,應該的。”
說話間,村民們又把帶來的東西放下:
有縫好的毛皮護膝,有裝著乾菜的陶罐,還有幾雙納得厚實的布鞋。
司徒玥看著滿屋子的物資,再看看村民們凍得通紅卻帶著笑意的臉,心裡暖烘烘的。
這極寒之地的風雪雖烈,卻擋不住人心底的暖意,更藏著能讓人在絕境中求生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