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撕紙聲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雷諾的手還停在半空,碎屑般的紙片從指縫中飄落。
律師馬汀的公文包脫手砸在紫檀站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老朽你那個的針尖懸在繃架上,凝著一星冷光。
這是他們這次來華前特意準備的新合同,其中將利潤壓榨到極致的條款,還是雷諾親自擬定的。
現在他卻又親手撕了。
“專利授權共享。”沈靜文把鋼筆夾在合同上推過桌麵。
“我們提供工藝,afayette負責去到。分成比例寫在這。”
沈靜文指間點著合同第七條。
雷諾盯著紙頁,喉結滾動間像吞了刀片般一個字也說不出。
不知是不是錯覺,雷諾好像聽到了樓下縫紉車間內的轟鳴,‘嗒嗒嗒’的聲音令人心慌。
他突然抓起親手撕碎合同碎片往西裝口袋裡裝,紙角卻勾住西裝口袋的金線,扯出淩亂的線頭。
“稍等,”霍寧川的聲音從門邊傳來,他手裡還握著一份合同,紙頁邊緣還帶著複印機的微溫,“複印件也簽一下。”
馬汀的眼鏡滑到鼻尖,冷汗也順著臉頰往下淌。
筆尖懸在乙方簽名處,遲遲落不下。
雷諾還沒想明白,為什麼這場必勝的仗,會讓自己打成這樣?
雷諾指節繃得發白。
沈靜文擰開保溫杯,當歸藥味頓時在鼻尖散開,她皺眉咽下一大口,喉間儘是苦味。
“雷諾先生,個人自有個人的苦要吃,我吃了我的,現在該你了。”
聽著沈靜文意有所指的話,雷諾的筆尖終於落下。
墨水瞬間在紙上洇開一團。
對方三下五除二簽好,就立即像丟燙手山芋一樣把文件推了回來。
沈靜文緊接著簽下名字,筆鋒在紙上‘沙沙’作響。
交換合同時,雷諾的指甲更是在沈靜文的虎口劃出白痕。
“合作愉快。”沈靜文滿意地收回手,戶口火辣辣的疼,讓她在心底把雷諾罵了個狗血淋頭。
沒有握手。
雷諾轉身就走,皮鞋敲擊水磨石地麵,發出‘噠噠’的響聲,在寂靜的辦公室傳來回聲。
奔馳車尾燈完全消失在煤渣路儘頭後,沈靜文才跌坐在沙發裡。
霍寧川扶著她的手肘,“繡坊老師傅們還等著給你看新紋樣,我看還是約明天吧!”
沈靜文執拗地搖頭,喝了酸梅湯的胃火燒一樣難受,“車間轉一圈。”
流水線滿符合的噪音震得人耳膜發麻,縫紉工埋頭,全神貫注地盯著機器,睫毛上都掛了棉絮都毫無所覺。
搬運工後背汗透的痕跡乾了後洇出一片片白痕。
沈靜文停在裁床前,手指抹過一疊剛裁好的靛藍布片,滿心都是感慨。
霍珊珊卻在此時慌慌張張跑了來,“哎呀小叔小嬸可找著你倆了!朵朵燙得嚇人,都吐兩次了!”
“什麼!
沈靜文聞言掉頭就跑,霍寧川緊隨其後。
霍珊珊跟著跑上樓。
朵朵正蔫噠噠摟著麟兒的脖子,沈靜秋好聲好氣的哄:“朵朵,小姨抱抱去找媽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