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沉默地看著它。
換做平時,他或許會直接把它趕走。他自己都朝不保夕,哪有閒心管一隻流浪狗。
但現在……
看著那在雨中瑟瑟發抖的小東西,林陽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
他沒有嫌棄它滿身的泥水和臟汙,反而把拉鏈拉得更開了一些,側過身,空出了一個位置。
“是你啊,小黑毛。”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
小黑毛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又或許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沒有惡意,試探著往前挪動了一小步,前爪小心翼翼地踏進了乾燥的帳篷裡。
“怎麼,被其它狗打了?”
林陽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自顧自地開了口。
小黑狗抬起頭,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還是搶地盤輸了,被趕出來了?”
“嗬,瞧你這慫樣,也就能被欺負了。”
他嘴裡說著嘲諷的話,動作卻很輕。他伸出手,抓過睡袋旁邊一塊還算乾淨的破布,丟在了小黑毛的身上。
小黑毛被嚇了一跳,但很快發現那塊布並沒有傷害它,反而隔絕了一些寒意。它討好地搖了搖幾乎看不見的尾巴,然後開始笨拙地用那塊布蹭自己身上的雨水。
看著它那狼狽又努力的樣子,林陽心底最深處某個地方,忽然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被更強的存在驅趕。
被無情地拋棄。
在冰冷的雨夜裡,連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何其相似。
黑毛的存在,讓這個狹小、冰冷、充滿了絕望氣息的帳篷裡,多了一絲活物的氣息。也讓林陽那顆快要被寒冰徹底凍結的心,稍微,就那麼稍微地,寬慰了那麼一絲。
他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小黑毛把自己團成一團,縮在帳篷的角落裡,小心翼翼地,不敢占據太多的地方。
良久,他伸出手,把那隻凍得發抖的小東西撈了起來,不顧它身上的泥水,直接放進了自己的睡袋裡。
小黑毛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它舒服地哼唧了一聲,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緊緊挨著林陽的胸口,不動了。
懷裡的小東西很暖。
那是一種活物才有的,帶著微微心跳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睡袋布料,源源不斷地傳遞到林陽冰冷的胸口。
小黑毛睡得很沉,四隻爪子蜷縮著,偶爾在夢裡抽動一下,發出幾聲細微的哼唧。
它似乎完全信任了這個剛剛收留它的存在,把自己的柔軟和脆弱,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
林陽一動不動,任由那小小的熱源貼著自己。
他想起了蘇暖暖。
她總是說,“我們是一家人啊。”
可當他被沈冰的冰錐術誤傷,手臂上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時,蘇暖暖的治療術,總是帶著一絲不情不願的遲滯。
她會一邊施法,一邊用那種看似溫柔實則埋怨的語氣說:“林陽,你要小心一點呀,我的精神力很寶貴的,要用在關鍵的地方。”
他也想起了雷猛。
那個自詡為團隊最堅實盾牌的男人。
有一次在模擬裡,一隻精英級的魔化野豬衝破了防線,直奔他而來。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雷猛!”
而雷猛,隻是側了側身,用盾牌的邊緣象征性地擋了一下,任由那股巨力將他撞飛出去。
事後,雷猛拍著他的肩膀,咧著嘴說:“兄弟,這是對你的考驗,主T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你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嘛!”
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