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州似乎敏銳地捕捉到了蘇荷眉宇間一閃而過的寒意和銳利審視,他臉上波瀾不驚,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將談話的主導權默然讓給了身邊的李朝陽。
李朝陽的目光先是帶著關切,在病懨懨的童童身上停留了一瞬,才看向了蘇荷。眼神裡的關心和探尋都顯而易見。
童童黑亮的眼睛此刻正好奇地偷瞄著那堆發光的晶石。
蘇荷沒有碰觸布袋。她一手輕撫童童的頭以示安撫,無形的精神力瞬間擴散開來,無聲地包裹住袋子,精準滲透每一顆晶核。
精神力掃描隻在瞬息完成。
總數目,五千顆,與陸九州所報一致。絕大多數是普通的喪屍晶核,共四千九百八十二顆。混雜其中的還有十八顆異種晶核,能量雖微弱卻隱隱透出三階晶核的雛形。
確認晶核未被動手腳,蘇荷緩緩收回精神力。就在她精神徹底抽離的那一刻,陸九州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眉毛抬了抬。
“數目無差,辛苦。”蘇荷微微頷首,語氣淡得聽不出情緒,“若無其他要事,兩位可以回了。”她下了逐客令,語調乾脆卻維持著基本禮數,甚至沒有多餘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陸九州和李朝陽顯然讀懂了她的冷淡與距離。兩人迅速對視一眼,點頭致意,“那就不打擾蘇小姐了。”
“您——有需要,隨時可以叫我。”李朝陽的目光掃過蘇荷和童童,還想說什麼,終究化作了一句話。
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院門之外,伴隨著銅門沉悶的合攏聲,小院徹底歸於寧靜,
蘇荷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那袋晶核上,眼神不自覺地眯了起來。五千——這是才完成了賠款的六分之一?
雖然速度已經很快了,但一股難以言喻的後悔,依舊是如藤蔓般悄然纏繞上來——
蘇荷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從這群人來了以後,麻煩便如附骨之疽般糾纏不休。精心規劃的平靜日常被攪得支離破碎。
“一群不請自來的麻煩——”蘇荷在心底無聲地喟歎,心頭徒生一股衝動起來,早知如此,她當初還不如真殺了了事。
這時,一隻帶著些許熱意的小手怯生生地拽了拽蘇荷的衣角。蘇荷低頭一看,幾不可察地吐了口氣。她牽起童童的小手往屋內走:“走,看看張鵬叔叔的藤架修好沒。”
張鵬正埋頭加固藤架,見她過來,手下動作未停,說道:“老大,都妥了。”
“嗯。”蘇荷應了一聲,目光卻掠過張鵬肩頭,落在牆角那幾株透出幾分異樣生命力的藤蔓上。
她將童童交給張鵬。自己則俯身,指尖懸停在藤蔓葉脈上方寸之處。一縷極細的精神力無聲探出,纏繞上深綠的莖葉。
因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兩方團隊都不約而同進行了休整。
午後,李朝陽站在崗哨的位置上,看向了蘇荷小樓的方向,刺眼的光線切割著他緊繃的下頜線。
最近發生的事像一根尖刺紮在他心上。
“這事,”李朝陽心中暗忖,“十有八九跟她脫不了乾係。”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那種直覺般的懷疑還是李朝陽的心底生了根,並且在每一次想起蘇荷那雙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波瀾的眼睛時,就會滋長一分。
他憋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煩悶與猜忌,胸口像堵了一塊石頭。
“李副隊”李朝陽眼神銳利地掃過四周,確保無人後,才湊近低聲說道:“你明天留守值班,多‘留心’下蘇渺渺那邊的動靜——”他頓了頓,強調道:“不是大張旗鼓,是悄悄‘關照’一絲異常都彆放過,但務必不能讓她察覺!”
李明達心領神會,重重點頭:“我明白。”
陳三已經醒來了,顯然,對於無線電設備毀壞以及陳三的傷,他也是自己的猜測的。
儘管已經請李明達幫忙照看,但李朝陽並沒有覺得輕鬆多少。他還是覺得必須給蘇渺渺一個警示。
“喲,李朝陽,你怎麼來找我了?”蘇渺渺看到是他,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挑,語氣帶著一絲近乎挑釁的疏離。
李朝陽沒有理會她話裡的諷刺,直接切入主題,“蘇渺渺,後麵這些時間,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小樓裡。聽清楚了?”話音未落,他緊盯著蘇渺渺的眼睛,語帶深意地補充道:“我會安排人看著你。”
這明晃晃的不信任,讓蘇渺渺瞬間麵色大變,臉上的那點客套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股被審視、被防備的怒火猛地竄上心頭。
“嗬!”蘇渺渺冷笑一聲,毫不畏懼地迎上李朝陽審視的目光,眼底燃起一簇火苗,“行啊!我是不是該謝謝你的‘特彆關照’?可彆了,我可消受不起!”
說完,她猛地轉身,不再看李朝陽一眼,“砰”的一聲巨響,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沉重的門板將兩人徹底分隔,也拍打在了李朝陽緊繃的神經上。李朝陽看著緊閉的房門,眉頭鎖得更深。
幾天時間過去,蘇渺渺這邊得到的隻是李朝陽刻意無視的冷臉——她感到一陣陣委屈和憤怒在胸中翻湧。
其它隊員們也大多避著她,投來的眼神都帶著刻意的疏離。
一連數日,她吃著這些無聲的冷落,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他現在對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蘇渺渺轉向一旁的馮倩,聲音尖銳得刺破了寂靜。
她猛地站起來,雙手叉腰,胸口劇烈起伏,“我這幾天就像個透明人一樣,誰都懶得正眼瞧我!連個證據都沒有,就開始派人盯梢、甩臉子?行啊,不是要監視我嗎?那就讓他們好好看看,我蘇渺渺到底能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蘇渺渺冷笑一聲,眼神中燃燒著倔強和不甘,看向馮倩,“你說我該怎麼辦?”
馮倩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得意,但臉上依舊是那副被觸動心事的柔弱模樣。她挪近了一點點,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渺渺姐,我——我這裡有個事兒——不知道——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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