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卷著雪沫,刮過靠山屯家家戶戶的屋簷,發出嗚嗚的低鳴。
屋外,冰淩垂掛在簷角,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微光;屋內,火塘劈啪作響,柴火燃燒的焦香混著臘肉滴油的濃鬱氣息。
冬獵的狂喜過後,村裡陷入了一種富足的煩惱。
熏好的野豬肉掛滿了房梁,油珠不時“啪嗒”滴落在地,空氣裡都彌漫著油脂的香氣,可那堆積如山的野豬皮、鹿皮,卻成了無人問津的累贅。
皮子堆在牆角,摸上去粗糙而冰冷,邊緣微微翹起,散發出淡淡的腥臊味,獵戶們隻懂得用它們鋪炕、做褥子,卻不知其真正的價值。
就在眾人圍著火堆,為如何處置這些皮子發愁時,一直沉默翻閱著一本泛黃舊書的陳默,突然抬起了頭。
他的指尖撫過書頁上模糊的墨跡,紙麵粗糙,帶著歲月的脆裂感。
他眼中閃爍著一絲發現的光亮,指著書頁上的幾行小字,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緊:
“我找到了!這本舊縣誌上記著,縣裡的供銷社不隻收糧食,還收山貨!野豬皮、鹿茸,還有……黃精!上麵說,一張品相上好的野豬皮,能換整整三袋白麵!”
“三袋白麵?!”人群中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
那聲音在火塘邊炸開,像炭火猛地爆了個火星。
在這缺衣少食的年代,白麵饅頭的誘惑力,絲毫不亞於肥美的豬肉,那鬆軟的口感,那麥香在舌尖化開的滋味,早已刻進每個人的夢裡。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了林英身上,她才是獵隊的靈魂。
林英的眸光倏然一動,腦海中一道塵封的畫麵瞬間清晰起來。
那是她剛得到隨身空間時,空間裡的那口神秘寒潭曾映照出的景象——村西那片冰封的鏡湖之下,並非隻有淤泥,而是有一堆模糊的腐木輪廓,像極了沉船的殘骸。
當時她隻當是幻象,未曾深究,但陳默提到的“黃精”二字,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連帶著那寒潭水麵泛起的幽藍微光,仿佛在她心底輕輕震顫。
“狗剩,大錘,跟我走!”林英當機立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第二天,天還未亮,三人便頂著刺骨的寒風,來到了冰封如鏡的鏡湖。
湖麵凍得結結實實,冰層厚達半尺,宛如一塊巨大的白玉,在微光下泛著青冷的光澤。
腳下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悶響,每一步都像踏在凝固的寂靜之上。
幾個跟來看熱鬨的獵戶犯了難,有人提議:“林英兄弟,要不咱們生一堆火,把冰烤化?”
林英立刻搖頭,聲音清冷而堅定:“不行。火烤受熱不均,冰層會突然塌陷,到時候人都得掉下去!”她的目光掃過整個湖麵,最終停留在湖心一道天然形成的、蜿蜒的冰裂紋上。
那裂紋如同一條沉睡的巨蟒,邊緣參差,透出底下幽暗的深意,昭示著冰層最薄弱的環節。
“把獵隊的繩索都拿來,綁上磨尖的鐵矛!”在林英的指揮下,幾根堅韌的繩索被緊緊係在鋒利的鐵矛上,繩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親自選定位置,讓孫大錘等人沿著冰裂紋,將鐵矛以一個刁鑽的斜角狠狠鑿入冰層。
鐵矛刺入冰麵時,濺起細碎的冰渣,帶著刺耳的“哢嚓”聲。
“一、二、三,撬!”
隨著林英一聲令下,數人合力猛拉繩索,利用杠杆之力,隻聽“轟隆”一聲巨響,堅不可摧的冰麵應聲而裂,冰屑四濺,一塊巨大的冰排被硬生生從湖麵撬了起來,露出底下黑黢黢、冒著寒氣的窟窿,湖水翻湧,發出低沉的嗚咽。
就在冰水翻湧的瞬間,狗剩的鼻子猛地抽動幾下,他指著那個黑漆漆的窟窿,興奮地大喊:
“林姐,我聞到了!一股……一股很老的鬆香味!像老鬆樹根在土裡埋了幾十年,又被雪水泡過,又甜又澀,鑽鼻子!”
就是這裡!林英心中一凜,脫下厚重的棉襖,隻留一身單衣。
眾人大驚失色,這可是數九寒天,跳下去還能有命?
“都彆動!”林英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深吸一口氣,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縱身躍入冰窟。
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她,湖水如千萬根冰針紮進皮膚,耳邊是水流灌入的轟鳴,四肢幾乎瞬間麻木。
但下一秒,空間內的淨化之力悄然運轉,一層無形的暖流自丹田升起,如薄紗般隔絕了冰水的侵蝕,體溫被溫柔地護住。
她如同一條靈活的遊魚,徑直下潛。
十米、十一米……水下昏暗無光,唯有空間賦予的夜視能力,讓她的視野染上一層幽藍的冷光。
淤泥在腳下泛起,觸感黏膩,腐木的輪廓在眼前浮現——那是一截半埋的朽木船,船體早已腐爛,木頭一碰即碎,散發出陳年的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