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著殘雪掠過山梁,林英的皮靴終於碾上了靠山屯的青石板路。
她鬢角結著冰碴,羊皮襖肩頭還凝著昨夜宿營時落下的霜,可眼底的火比山雀嶺的楓葉還熾——懷裡用鹿皮裹著的九心蓮,正隔著布料往她心口滲暖意。
“英姐!“脆生生的喚聲撞破晨霧。
林英抬頭便見孫女紅抱著銅壺從老槐樹下衝過來,身後跟著婦女隊的嬸子們,每人手裡的皮襖都曬得蓬鬆,還沾著曬穀場的草屑。
小栓跑得太急,鼻涕泡被風一吹,在鼻尖凍成顆透明的小珍珠。
“可算回來了!“孫女紅踮腳去夠林英肩頭的冰碴,手剛碰到皮襖就縮回,“這衣裳硬得跟鐵板似的!“
她轉身從銅壺倒出薑湯,遞的時候手直抖,“快喝口熱的,嬸子們天沒亮就燒了三鍋。“
林英接過碗,薑湯的熱氣糊在凍得發紅的臉上。
她掃過周圍,招娣正給建國拍背,那小子許是路上餓狠了,啃冷饃啃得嗆著;
小栓扒著她褲腿,凍得發紫的小手攥著半塊烤紅薯,顯然是婦女隊塞的。
“都暖過來沒?“她蹲下身給小栓攏了攏皮襖,指尖觸到孩子瘦得硌手的肩胛骨,喉嚨突然發緊。
七天前出村時,這小崽子還能追著山雞跑二裡地,如今走路都打晃。
“英姐喝!“小栓把烤紅薯往她嘴邊送,紅薯皮上還沾著爐灰。
林英咬了一口,甜絲絲的,是村東頭王嬸家的蜜薯。
她突然想起藥穀裡那片漫山遍野的九葉肺草——
等空間藥田的藥材長成,往後孩子們的碗裡,該頓頓有熱粥,有藥燉的肉。
“我去後院。“她把空碗塞給孫女紅,轉身往家走。
老刀在後麵喊:“英丫頭,你這七天沒合眼......“話沒說完就被山風卷散。
林英知道自己等不得!昨夜在藥穀,九心蓮刺破她指尖時,玉墜就開始發燙;
此刻她能清晰感覺到,空間裡的寒潭在震顫,像有頭沉睡的獸正緩緩睜眼。
推開籬笆門的瞬間,她聞到了熟悉的藥香。
空間入口在老榆樹下的石磨旁,她摸出玉墜,指尖剛觸到石磨縫隙,整個人便被吸了進去。
百畝藥田在晨霧裡泛著青。
林英直奔中央空地,鹿皮一解,九心蓮的香氣立刻漫開。
蓮瓣上的露珠墜地,落在泥土裡竟發出“滋啦“輕響,那是藥氣在滲透。
她蹲下身,將蓮根按進鬆軟的黑土,指腹剛碰到泥土,整座空間突然震顫。
“轟“像是悶雷滾過地心。
林英踉蹌著扶住田埂,抬頭便見霧氣凝成巨龍,繞著藥田盤旋升騰。
寒潭的水線肉眼可見地漲了一寸,潭底傳來低沉的嗡鳴,像古寺裡的青銅鐘被歲月磨出的歎息。
她直覺這聲音等了太久,久到連山風都忘了它的模樣。
“看水裡。“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林英寒毛倒豎。
她低頭,潭水映出的卻不是自己的臉,披藤為袍的女子立在水中,眼如古井,眉峰間有道淡青的印記,和她夢裡見過的石門符紋一模一樣。
“血脈未純,怎啟門封?“女子唇未動,聲音卻直入心肺。
林英指尖掐進掌心,疼得清醒:“我是誰的血脈?這空間,到底是什麼?“
潭水突然翻湧,林英沒等到回答,卻聞到了濃重的藥香,這是空間儲物間的方向。
她衝過去,就見竹筐裡多了株參,根須上的血紋像被刀刻的,赫然寫著“還債“二字。
“這是......“老刀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不知何時,他也進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