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後座的陰影裡,相機快門“哢嗒”輕響。
林英耳尖微動,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摩挲腰間短刀的鯊魚皮刀柄,這是她做特警時親手纏的,如今裹著東北的寒氣,倒比當年更沉了幾分。
“林隊長發什麼呆?”趙乾事搓著凍紅的手湊過來,金絲眼鏡上蒙了層白霧,“張院長可是特意推了門診來的,您這藥堂要是開成了,咱們縣衛生科臉上也有光不是?”
他說“有光”時喉結滾動,眼尾掃過林英胸前的玉墜,像條盯著獵物的蛇。
林英收回落在車轍印上的目光,那菱形紋的皮靴印她在山神廟外見過三次。
第一次是原主被村霸堵在柴房時,牆根雪地裡有半枚;
第二次是她帶著弟妹去鎮裡賣山參,回村路上被野狗追,灌木叢後閃過同樣的靴尖;
第三次...她摸了摸兜裡的丹丸,金中透紫的光澤隔著布衫燙著掌心。
“陳默。”她轉身喊人,聲音清淩淩撞碎晨霧,“把藥箱、爐具備齊,再裝三日乾糧。”
正往馬廄搬炭的陳默抬頭,眉峰微挑,他知道“三日乾糧”是暗號,意味著要應對超出預期的麻煩。
林英又瞥了眼春安堂後窗,窗台下的青石板被她前夜撬起半塊,十株清瘟草的根須裹著空間寒潭的泥,正靜靜躺在那裡。
吉普車碾著雪往縣城去時,林英透過車窗看陳默。
他站在村口老槐樹下,手裡攥著她塞的那包靈化種子,晨光照得他發梢泛金,像在替她守著靠山屯的根。
開堂那日的縣醫院大禮堂,門楣上“破除封建迷信學習班”的紅布還沒撤,新掛的“藥王分堂”牌匾就斜斜靠在牆根。
趙德海拄著《黃帝內經》站在台階上,山羊須被風掀起幾縷,他抖開懷裡的殘本:
“這丹方出自藥王穀第十七代穀主手劄,我趙家三代人替穀主守藥圃,能認不出真跡?”
台下擠著的老病號們交頭接耳。
王嬸的兒子扶著她站在前排,王嬸吸了吸鼻子:“昨兒在春安堂外聞著那股香,我這咳了十年的老毛病,夜裡竟沒犯。”
話音未落,人群裡響起抽氣聲,趙乾事帶著兩個穿灰布衫的人擠進來,其中一個懷裡抱著封條。
“趙老,您被妖女迷了眼吧?”趙乾事扯了扯領口說道
“縣革委會說了,今兒既是學習班,也是見證會。林英要是真能煉出治病的丹,咱們當場立碑;要是煉不出來......”
他指節敲了敲懷裡的封條,“就按巫術論處。”
林英站在禮堂側門,看火爐婆往藥爐裡添鬆脂。
老人的手穩得像山岩,每塊鬆脂都碼成三角形,這是她教的鬆脂火溫勻,能讓藥氣慢慢滲進丹丸裡。
“丫頭,”火爐婆突然抬頭,眼角的皺紋裡嵌著火星,“我聞著這爐灰味兒,跟你在靠山屯那回治你娘的咳血方子,像。”
林英摸了摸玉墜,裂紋處的酥麻感順著血脈往上湧。
她想起三日前在空間裡,清瘟草的露珠滴在掌心時,玉墜突然發燙,一道金光鑽進她識海,是幅模糊的地圖,龍須狀的光脈儘頭,有塊黑黢黢的土。
子時三刻,藥爐升火。
鬆脂“劈啪”炸響,第一縷藥香剛竄出爐口,趙乾事就衝身邊人使眼色。
那灰布衫的人溜出禮堂,林英聽見他壓低聲音喊:“妖女開爐了,速來!”
她垂眸看丹爐,爐身映著她冷白的臉。
原主被村霸欺辱時,也是這樣的月光;
她帶著弟妹在雪地裡挖野菜時,也是這樣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