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絳唇》幕易
酒半惺忪，又夢信步梨花中。故顏仍舊，情深無不同。
天蒼雲漫，攜手夕陽暮。
風過處，落白如雨，香染佳人袖。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楊玄突然舉起右手，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楊玄，今日在此以祖宗血食立誓，若徐凶肯交出兵權，我定當遵守諾言，絕不傷害他及其所屬部下一絲一毫。若有違背此誓言，願遭天譴！”
見楊玄如此莊重地立下誓言，常生若有所思的閉上了嘴。而徐凶此時也沉默了下來，心中暗自思忖著楊玄為何會對自己這般特殊對待。
“連山莊兵不過三千餘，強行吞並數倍於己的軍隊，其中變數過大。”楊玄解釋道“州郡疑我不臣，但泗縣臨近邊境，隻要我整軍成功，刺史投鼠忌器下，也不敢逼我太甚。”
“若整軍中途，自亂陣腳，你也得死。”徐凶幸災樂禍道。
“不錯。”楊玄並不惱怒。
“那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相信你。彆拿誓言那一套來唬我，從司馬家篡晉開始，誓言這東西可是越來越不值錢了。”徐凶話裡的意思變了又變，楊玄從裡麵讀出了兩個字‘籌碼’。
“君為釜南縣彆部司馬，我為泗縣彆部司馬。我願與君結盟，互為犄角。”楊玄畫餅道。
“哈哈哈哈哈哈。”徐凶反問道“你若換作是我，你信也不信？”
“命在旦夕，不得不信。”楊玄不假思索。
“給得太多，我怕沒命花。”就在楊玄以為沒戲的時候，徐凶話鋒一轉，納頭便拜“徐凶願奉將軍為主，親自操刀，以釜南縣令頭顱為投名狀，獻於將軍帳下。”
“有言之相助，此事可成矣！”楊玄大喜，親自上前攙扶。但是一想到接下來開口讓徐凶交出兵權，該如何措辭，他為難了。
徐凶也看得出來楊玄在為難什麼，當即開口道“待明日卑職一紙軍令，召部屬一同投於將軍麾下。”
“好，好！言之，待此事成，我必不負君。”楊玄拍著徐凶的肩膀承諾道。
緊接著安排親衛，將徐凶安排在自己的主院住下。
“大哥。”待徐凶的身影走遠，常生這才出聲詢問道：“你信他？”
楊玄腳下的步伐並未停止，依舊不緊不慢地朝著前方走去，同時開口回應道：“命懸一線，不得不信”
聽到這話，常生不禁微微一怔，隨即快步跟上前去，與楊玄並肩而行，並再次追問道：“那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呢？怎麼處置他。”
楊玄稍稍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回答道：“自然是一諾千金。”
隆冬時節，白晝本就短暫。這不，當他們二人走出礦洞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然完全黯淡了下來。陣陣淩厲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無情地吹打著洞口那些雜亂無章的枯草。此情此景，讓人不禁心生悲涼之感，隻覺得世間萬物都變得異常蕭瑟淒涼起來。
走著走著，楊玄忽然轉頭看向常生，開口問道：“子同，曾有人勸我千萬不要回來。你猜猜看，那人對我說了些什麼？”說完，便靜靜地等待著常生的回答。
常生聞言先是沉思片刻，而後認真地回答道：“不過是認為小弟我懷有二心，不希望大哥你活著回來吧。”
楊玄聽後瞥了一眼四周隨行的親衛，停下腳步，直直地盯著常生的眼睛，嚴肅地問道：“子同，如果我沒回來，你真打算以卵擊石嗎？”
常生深知楊玄秉性，解釋著：“大哥待我如手足，我又怎能背棄大哥？做出不忠不義之事呢？”
然而，這番話雖說是發自肺腑不假，但卻並非常生想要起兵的真正主因。事實上，楊玄若是身死，常生心裡很清楚，僅憑自己這點能耐，根本不可能守住眼前的地盤。
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趁著局勢尚未失控，率先主動出擊。
這樣一來，既能保全與楊玄之間的那份兄弟情義，讓世人知曉自己的忠義；二來，倘若此戰僥幸取勝，自己也可借此機會成就一番功業。他既然爬到現在的位置，就絕不會再掉下去。
當然，楊玄能夠平安歸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經過這段時間獨自統領全軍、調兵遣將，常生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與楊玄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無論是排兵布陣的謀略智慧，還是掌控全局的領導能力，亦或是在軍中的威望和影響力，楊玄都要遠遠勝過自己。
楊玄點點頭，換了個話題“山君和我說過，他有個妾侍，叫….”
“方怡。”常生接話道。
楊玄問道“對，方怡，有了對吧。”
“是的。”常生回道。
“好，好啊。”楊玄扶著腰帶，如釋重負般連聲道好。
取了馬匹，一路來到燭悼陵的墳墓。親衛先四周巡查一番，確保周圍環境安全無虞後。楊玄這才踏著滿地的落葉與枯草，緩緩走向那座孤零零矗立在夜色中的墳墓。
借著跳躍的火光，親衛已經提前在墓前架起了火盆，擺上了黃紙以及其他祭拜物品。
楊玄取了黃紙一張一張丟入火盆之中，看著它們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飄向夜空。隨後，他伸出手撫摸著那塊冰涼刺骨的墓碑，仿佛能夠透過冰冷的石頭感受到故人的存在。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有愧疚、有悲傷……
沉默良久，楊玄低聲嘟囔起來：“你是替我而死的，此恩此情，我永生難忘。但你放心，你的孩子我定會視如己出......”
常生說道：“斥候發現五弟的時候，他的身邊還躺著好幾個鮮卑兵。兄弟們一怒之下，便將那些鮮卑兵的頭顱全都砍下一並帶了回來。”
聽到這話，楊玄這才注意到墓碑前，還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排人頭。這些人頭的脖頸斷茬處發黑，煞白的麵龐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晶。
楊玄感慨道：“宋國和陸俟在雍州一帶僵持不下，魏那滄元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咱們勢力坐大。動作快了，會死很多人......”
看著楊玄疲憊的麵容，常生道“誰擋了咱們的路，我就殺誰。”
“來不及籌劃了，成敗就在明日。調動一切力量，咱們賭一把大的。”楊玄將手裡的黃紙全部丟入火盆，再起身時，眼神已鋒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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