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見閻羅不跪拜，願墮地獄遠人間。——幕易
婚期越來越近，連山莊顯得越發的熱鬨，連帶著秋收的喜悅，基本已經衝散了戰爭的陰影。
作為實際控製一方的梟雄人物，楊玄卻被一個問題不斷地困擾著，那就是——糧食與軍餉。
原本以為販鹽和一縣稅收能夠養活手底下這一萬出頭的常備軍隊，卻不曾想，庫房裡的糧食和金銀終究還是見了底。
要不是正好秋收，解了這燃眉之急，恐怕軍隊就要開始待遇下降了。
可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旦待遇下降，不說那些新加入的士兵，就算是莊裡的老兵也會有怨言。
而新負責軍隊事務處理的何棠，給他提供了兩個方案：一是采取“屯田製”，並且下降待遇減少損耗，缺點是戰鬥力的下滑。二是裁軍，按照他的估算，連山莊的收入能夠供養的人數在五千人左右，而且其中騎兵的規模不能超過一千。
其實楊玄也知道曆史上動輒就幾十萬，上百萬的軍隊規模，大多是將後勤民夫的人數都統計在內的。但要說一縣之地，再加上暴利的私鹽產業，僅僅隻夠養五千兵，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在將何棠的提議一一駁回後，楊玄選了個時間，把如今負責軍隊的常生、何棠，以及政務的楊誠、白全還有其餘結拜兄弟都召集到了一起。
所有人基本都認為楊玄是為了即將到來的大婚，所以才把人都叫了過來。而看到楊玄身旁端坐的方悅薇，好像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看到席間的熟悉麵孔，他們也少了許多拘束，開始彼此問好、交談。楊玄對眾人的想法心知肚明，卻也不戳破，整個人顯得十分隨和。
金色的陽光從窗欞的封紙中透過，灑落在青石板鋪設的地麵，儘情渲染的光塵印在方悅薇輕薄衣衫的刺繡上，英氣的臉龐熠熠發光。她不卑不亢的坐在一旁，接人待物有禮有節。
當距離連山莊最遠的常生到場時，楊玄先拉著他說了好一會話，又吩咐侍從上酒水瓜果，與眾人喝酒談笑了好一會，這才開始了正題。
侍從們在楊玄的授意下都退出了議事廳，隨後他站起身來，端起酒杯高聲道“諸位，我們今天能在這亂世裡安享衣食酒肉，是因為什麼？是因為我們手裡有兵！”
高聲發言讓眾人安靜下來都看向他，他繼續道“當初我們隻有九個人，隻有幾頂帳篷，幾十畝地。如今我們有一萬兵，就可以占一縣之地，擁民十萬。但是有個問題我想問問在座的諸位，我現在這一縣之地養不起這一萬兵，但是我沒有這一萬兵我又守不住這一縣之地。”
楊玄環視一圈，聲音陡然平靜下來，對常生問道“所以，我們該怎麼做呢？子同，不如裁軍？”
“自毀長城，不可取。”常生搖頭。
“天水的徐凶學著咱們趁亂占了天水縣城，招兵買馬，州府同樣拿他沒辦法。現在卻被錢糧問題逼的沒辦法，前些天還派了人來，希望同我一道往北就糧。”楊玄環視眾人，觀察著眾人的神色。
讓人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竟然是一向沉默的蔣嚴“大哥，徐凶此人反複無常，怎麼能和他站在一邊呢？再者說，向北，向北打上溎嗎？魏那滄元能容忍我們占領泗縣，能容忍我們再北上？我們要是北上，他肯定是要回師秦州的。”
“六弟說到點子上了，為兄也是這麼想的。”楊玄點點頭，隨即坐下。
常生也站了起來，抱拳道“兄長，依我之見，可以先答應徐凶，鼓動其起兵。隨後以替州府鎮壓叛亂為旗幟，進軍天水，攻其不備。”
“賢弟此計甚好，占天水可緩一時之急。。”楊玄讚道“可開始安排人員與徐凶接觸，此事便由賢弟全權負責吧。”
“好的大哥。”常生應道。
“關中自先秦以來，多少王侯葬身於此，主公可效仿曹操，掘墓取寶，以充軍餉。”白平開口，場上立刻安靜下來。
楊玄還沒開口，楊誠就開口反駁道“此事冒天下大不違，若為天下所知，恐損大哥聲譽，我連山莊也將為天下所不齒。”
“楊校尉此言差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再者說，可成立一個組織專門負責此道，絕不牽連我連山莊。”白平再次開口“我白家世居關中，隻待主公一聲令下，我白家當為前驅。”
“此事再議，再議。”楊玄雖然有些心動，但還是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諸位可還有建議？”
“大哥，可以將私鹽販往天水等縣，這樣我們養兵的壓力肯定就沒這麼大了。”一道不帶情感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正是被楊玄鞭打免職的王九。
循著聲音看去，楊玄短暫顰眉後，笑著對眾人問道“吾弟說的有理，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紛紛點頭應和“善！”
“那這件事就交由賢弟負責，為兄會指派文吏輔佐你，若要用兵，你再與你二哥商議後報與我即可。”楊玄如此安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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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出席，大禮參拜“卑職領命。”
楊玄麵色不虞，卻沒有說什麼，隻當王九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又與眾人說了一會攻徐凶、販私鹽的具體安排，才說起了他與方悅薇的婚事。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楊玄身旁單獨列坐的方悅薇，紛紛向兩人道喜。
“婚期定於十一月初三，屆時我將親迎方家先嶽父嶽母進我楊家宗廟，以示我兩家結為一體！”楊玄站起來，舉杯宣布。
“飲勝！”
……………
天光漸暗，多數人都離開了莊子，準備回程，隻有常生留了下來。
“大哥，南寧鄉有一村被我軍中士卒屠後縱火，鄉薔夫不敢阻止，告到縣裡。曲阜對此充耳不聞……”常生欲言又止。
“不止吧，子同，你還有事瞞著我？”楊玄慵懶的看著一臉便秘的常生。
常生猶豫的說道“底下有兩個隊官克扣士卒軍餉，有幾個弟兄因為家裡人口眾多，所以才………”
楊玄瞪了常生一眼，毫不留情的斥道“你回去把這兩個人拿了，剝皮示眾三日。屠村的士卒每人五十軍杖，沒收搶來的財物。克扣的軍餉補齊，一文都不能少。”
“是不是太嚴苛了些。”常生脫口而出。
“再叫曲阜從縣裡的死囚裡，找人出來頂罪。”楊玄沒有作答，而是繼續說道“攻天水的事，你與何棠商量個章程出來，拿給我看。”
“大哥，我明白了。”常生歎了口氣回道。
“子同，我知道你心疼這些能打的勁卒。可是，再發現動搖我連山莊根基的，你千萬彆手軟。”楊玄眼神一凜，帶著殺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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