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的電子鐘跳至“1800”時,廖鑫剛給8床換完最後一瓶液。監護儀的滴答聲裡混著遠處家屬的哭聲,她望著窗外沉下去的夕陽,突然就想起剛入職那天。
那時總覺得日子過得慢,如今才驚覺光陰像靜脈滴注的藥水,不知不覺就空了半瓶。
“如果受了委屈,來護理部找我。”仲雲上次在走廊裡說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那時老主任正帶著她熟悉環境,白大褂下擺掃過樓梯扶手的灰塵,聲音裡的篤定像層鎧甲,讓她有了點底氣。
可她終究沒去找仲雲。護士站的排班表上,自己的名字旁總標著“協助關梔”。
溫柳從來不讓她獨立值夜班。這種被邊緣化的滋味,像留置針在血管裡堵了半宿,隱隱作痛。
“要不換個科室?”這個念頭冒出來時,她正給舒果果遞治療盤。舒果果眼裡的驚訝像根針,刺破了她最後的僥幸。全院都知道她是仲雲看重的人,現在換科室,豈不是承認自己輸了?
溫柳路過護士站時,正好看見廖鑫對著排班表發呆。她把體溫記錄本往桌上一放,金屬夾子碰撞的脆響裡帶著不耐煩:“8床該測血糖了,還愣著乾什麼?”
廖鑫攥著治療盤的手指緊了緊。她轉身時,故意把盤沿撞在溫柳胳膊上,碘伏棉球滾了一地:“知道了。”這聲回應裡的硬氣,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溫柳盯著滿地的棉球,突然就笑了。她彎腰去撿時,看見廖鑫眼裡的倔強。這姑娘倒是有骨氣,可惜用錯了地方。護理部上周還來問“廖鑫適應得怎麼樣”,她隻含糊說“還在觀察”,有些話沒必要擺到明麵上。
“你最近進步挺快。”關梔給她遞新的棉球時,聲音裡帶著點小心翼翼,“昨天靜脈穿刺一次就成功了。”
廖鑫望著垃圾桶裡的棉球,突然就紅了眼眶。原來有人看得見她的努力。這認知像杯溫水,熨帖了被打壓的委屈。她想起莫文言說的“看彆人的優點,自己也能活得輕快”,突然就懂了:溫柳看不慣她沒關係,總有人能看見她的成長。
淩晨兩點,重症監護室的警報聲突然響起。廖鑫跟著溫柳衝進病房時,看見張在陽的心率曲線像條掙紮的魚。她遞除顫儀的動作很穩,電極片貼在老人胸前的位置分毫不差。這是她練了幾十次才掌握的手法。
搶救成功時,天邊已經泛白。溫柳摘下口罩的瞬間,看見廖鑫正在記錄搶救時間,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響裡帶著條理分明的冷靜。她突然就想起自己剛當護士那年,老護士長說的“能扛事的才是真本事”。
“你去休息吧。”溫柳的聲音有些沙啞,轉身時故意把走廊燈開得亮了些。那是給夜班護士留的方便,也是給這個總跟她對著乾的姑娘,留的一點餘地。
廖鑫望著她的背影,突然就笑了。監護儀的曲線重新平穩下來,像她此刻的心情。原來職場裡的和解,從來不是誰服了誰,而是終於承認“你我都在用力活著”。
窗外的朝陽漫進病房時,她在搶救記錄上寫下“生命體征平穩”,筆尖頓了頓,又添了句“今日天氣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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