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吧，我連休三天。”關梔的指尖在鄭雄洲手背上輕輕劃著，梧桐葉的影子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像幅流動的畫，“到時候咱們去見雙方父母。”
鄭雄洲的眼睛突然亮了。他望著關梔被晚霞染紅的側臉，突然想起第一次在icu門口遇見她的樣子。姑娘抱著治療盤匆匆走過，白大褂下擺掃過他的檢驗單，“鉀離子”三個字被帶得翻飛，像隻受驚的蝴蝶。
“你還記得王德水院長嗎？”關梔突然笑了，指尖在他掌心的薄繭上蹭了蹭，“聽說他以前也是學檢驗的。”她歪著頭看他，眼裡的星光比湖麵的漣漪還亮，“你以後想當院長嗎？”
鄭雄洲突然紅了臉。他攥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像個被戳穿心事的少年：“不想。”他望著副駕上那捧漸漸舒展的玫瑰，聲音放得很軟，“能每天給你帶包子就夠了。”
關梔的臉頰突然被一個溫熱的吻覆蓋。像落了片滾燙的晚霞，從眉骨一直燒到耳根。她攥著毛巾的手指緊了緊，卻在鄭雄洲想退開時，突然勾住了他的衣領。公園裡的草木香混著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成了最動人的氣息。
離開公園時，暮色已經漫到樹梢。鄭雄洲把玫瑰往關梔懷裡塞的動作很輕，花瓣上的水珠滾落在她白大褂上，洇出小小的圓斑：“下次給你帶牛肉包。”他記得她上次說“醬肉的有點鹹”，這種瑣碎的惦記，比任何誓言都更讓人安心。
icu的監護儀在傍晚發出規律的滴答聲。舒果果核藥的動作頓了頓，看見吳帆正對著護理記錄發呆。進修醫生的名字旁標著“剩餘180天”，紅色筆跡像道沒愈合的傷口。
“在想什麼？”舒果果往他手裡塞了顆水果糖，是關梔剛分的喜糖，“臉皺得像顆沒泡開的話梅。”
吳帆剝開糖紙的動作很慢。青檸味在舌尖漫開時，他突然抬頭：“我結業後要回市中醫院。”他望著舒果果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突然就紅了眼眶，“我們……”
“還有半年呢。”舒果果把剛泡好的菊花茶往他麵前推了推，水汽漫過杯口時，聲音放得很軟，“說不定你能考上北特的編製。”她沒說的是，自己已經偷偷查了招考簡章，把“檢驗科技師”的條件抄在了筆記本上。
吳帆的指尖在杯壁上碰了碰。溫熱的觸感順著指腹爬上來，像舒果果上次給他貼創可貼的力度。她總說“進修醫生怎麼還這麼不小心”，眼裡的心疼卻藏不住。“我會努力的。”他的聲音裡帶著沒散去的哽咽，“就算考不上，我也申請調過來。”
舒果果沒接話，隻是往他碟子裡夾了塊剛洗好的草莓。紅色的果子在燈光下閃著光，像顆沒說出口的約定。她突然想起自己剛入職時，老護士說的“護士的命就是熬”，可現在看著吳帆眼裡的光，突然就懂了。有些熬，是為了更長久的相聚。
牛錢錢路過護士站時，正好撞見這場沉默。他手裡的病曆夾往吳帆麵前一放，筆尖在“進修總結”幾個字上劃了劃：“想留院就好好寫總結。”他想起自己當年申請留院時的樣子，也是這樣，把每個病例都寫成了情書，“朱教授說你寫的病例分析不錯。”
吳帆的眼睛突然亮了。他攥著筆的手指在紙上劃下名字，筆尖的墨漬在“北特醫院”四個字上洇出小小的圓斑。像顆剛埋下的種子，正等著春天發芽。
夜色漫進icu時，舒果果給16床換完輸液袋。老人正對著窗外笑，天邊的星星把雲朵染成了銀灰色，像幅溫柔的畫。她想起吳帆說的“會努力”，突然就笑了。
原來最好的愛情，不是天天見麵，是你為我努力的樣子，比任何承諾都更動人。監護儀的滴答聲從病房飄出來，混著遠處檢驗科的儀器聲，像首沒唱完的期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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